【军事历史】银河英雄传说：开局结交杨威利|pener（巴孤）|668699字

第一章 巴米利恩

更新时间2003-11-2912:07:00字数：0

巨大的恒星，持续把光与能量向四周喷洒，丝毫不会顾及这些对于接受者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自由行星同盟历史上最年轻的元帅——有“奇迹杨”“魔术师杨”之称的杨威利提督，把双腿翘到指挥台上，无声地从巨大的屏幕上看着这一幕景象。

“与号称历史上最为天才的用兵家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公爵正面交战……真是有些力不从心啊……”杨喃喃的说，一边狠狠用手抓着自己那显得有些过长的黑发。

“可是，提督不也号称是‘不败的杨’嘛……”身后亚麻色头发的尤里安似乎对自己说。

“什么嘛，”杨威利不满地把手中的扁帽轻轻抛起：“所谓不败，如果硬要加以总结，大概是我们在没有把握获胜的时候便选择逃跑吧……可是现在，却不容我们不胜了啊。”

“阁下又在说这些扰乱军心的话吗？”先寇布中将强健的身躯出现在侧门：“我们的胜利应该归功于你的奇谋，但你似乎没有必要毁灭自己创造的奇迹来产生悲剧效果吧。

“不是自由同盟吗，什么时候连言论也没了……”杨威利嘟囔道。

“如果连军队也可以实行完全的民主，那么恐怕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要投票决定谁被代谢掉了。”先寇布脸上带着惯常的成熟：“不要让你的胆怯影响战力的发挥啊。”

“战力的发挥是要靠全体舰队成员共同努力的……”“没错，但是如果让他们努力就是舰队提督的事情了。尽管你刚刚才成功的进行了求婚，可是也没有权利放弃自己的工作啊。”

杨威利默默的叹了口气，先寇布接着道：“看来全舰队最轻松的除了我这个陆战指挥官，便是提督你了。与罗严克拉姆公爵交战你有多少胜算呢？”

“只有五成。”杨威利诚实地说：“而且还没考虑敌人的援军。”

“没有必要考虑了。”先寇布道：“如果连援军都要考虑，那就百分之一的胜算也没有了。”

“真不好办……”杨威利的双腿越翘越高：“带着这样一支乌合之众的兵力……”

杨威利统率的依谢尔伦驻防舰队，放弃要塞退入同盟内地时，战力为一万三千余艘。而后，加入了由莱欧尼尔•莫顿中将率领的第一四舰队和朗夫•卡尔先中将率领的第一五舰队。其中前者曾在杨威利指挥下参与了击灭帝国军大将坎普并摧毁秃鹰之城要塞的“要塞对要塞”会战。两位中将的部队在年初编成的时候，各自拥有一万艘左右的战力，但是经过兰提马里欧与四倍于己的帝国军的血拼，再加上有部分舰艇因为战火损伤必须维修，因此各自只有二千到三千艘能够保持战力加入杨舰队。再加上在三月的连战中损毁的舰只，目前队列中的总共作战舰艇为一六四二○艘，将兵一九○万七六○○人。作为一支舰队，诚然可谓是足够强大，然而要用他去对抗整个帝国倾动而来的大军，则显得有些吃力了。

在七九六年，同盟军调动3000万大军，超过10万的战斗舰艇向帝国发动了大举进攻，结果却遭到惨败，连同随后的救国军事委员会政变以及之前的亚斯提会战，短时间内自由同盟有九支舰队遭到毁灭性打击，国防力量丧失了四分之三。相反，一举荡平了贵族门阀的莱茵哈特集团，却把开明专制的高效发挥到及至，在帝国民众的支持下组建了史无前例的庞大军团，以双头并进的姿态发动了“诸神的黄昏”作战，一举同时突破费沙和依谢尔伦两个回廊，侵入同盟星域。即使经过了兰提马里欧的血战，又被杨威利连续击溃了三支舰队，目前驻留在干达尔星系的帝国军总数有战斗舰艇12万艘，辅助舰艇4万艘。总将兵2000万人。

对于新近补充进来的14舰队和15舰队残部，杨威利似乎是抱着“总比没有好”的态度。确实，这些原本就是星系巡航部队的地方军，即使经过了血战的考验，也很难及得上编制整齐的正规舰队，尤其还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草草编合，一定会在运作和协调上有大大的问题吧。“不管怎么说，这该是卡介伦和费雪头疼的事情，我就不必操心了吧”杨威利用这样一种想法来安慰自己。

相对而言，他更看重摩顿、卡尔先以及他们的副司令官马里涅汀、沙尼亚两位准将。这几个人都是在实战中逐步到达今天这个位置的。也许在战术创意和理论的拓展上未必能及得上军校出生的将领，但是至少也不会出现前者可能的神经质的自信与自负。其中那个霍克准将的表演，已经给大家带来了太多的不便。而这四位将官的加入，确实大大强化了杨舰队的指挥班子。在此之前，杨威利统率下能够具有独立指挥舰队作战能力的，仅仅只有亚典波罗中将、费雪中将、马里诺准将三个人而已。然而，即使是得到加强后的提督阵容，若去与名将云集的帝国军相比，却还是只会让人有一种不自量力的狂妄感觉。

“杨提督……啊不，杨元帅。”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走近了指挥台。

本能地回头看他一眼，身经百战的前蔷薇骑士联队指挥官脸上却出现了恐惧的表情。

这是一个相貌还称英俊的青年，似乎贪口与嗜睡的习惯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过多的脂肪。对他，同盟军击坠王波布兰的评价是“除了嘴唇显得稍微有些异化，基本上能够及得上我的三分之一了。”当然，波布兰这样刻薄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个挂着中尉军衔的年轻人最初加入杨舰队是在离开依谢尔伦之后的一段，他竟然独自带着一张统战本部的任命书赶上了行进中的舰只。当听说是姆莱参谋长的外甥，并且有过半年担任分舰队参谋的经历之后，杨威利很轻易地让他加入了参谋组，并分配在姆莱手下。先寇布、波布兰和亚典波罗等人都暗自想：“给这么一个年轻的外甥，大概可以稍稍转移下姆莱大叔那唠叨的靶子吧？”

可是很快他们发现自己想错了，这个新来的年轻人，简直与他舅舅姆莱少将有着同一的兴趣和习惯，亚典波罗大呼“终于明白了，原来姆莱大叔语言能力的基因是隐匿在x染色体中的啊。”预定的牵引靶却成了新的攻击。很快，全舰队的人员将不得不承受双倍的数落与建议。如果说姆莱参谋长语重心长的循循善诱大家经过长期的熏陶已经习惯，那么这个新来的年轻人诚恳而谦虚，甚至有些怯生生的苦口婆心则让大家都有种洗澡水过烫以至于虚脱的感觉。每当职衔和年龄在他之上的军官们从神情上表现出一点不耐烦，米科尔.扬（MichaelYang）中尉的眼睛就出现一副委屈得要掉泪的表情，一边还带着誓死进谏的觉悟继续告诉对方，你对女性军士这句调侃是很让人家为难的，真的不好，真的。于是五天之后，杨的旗舰休伯利安上所有人员都不敢再丝毫有逆杵这个年轻人的意思了。

“杨元帅，下官前来，本来是想汇报侦察部队的到位情况的，然而下官……下官看到阁下居然将腿翘到了桌子上。下官丝毫没有责怪沙其安中校没有把地板旗舰打扫干净的意思，下官也知道元帅的军鞋擦的很干净……”杨威利听到这句话，脸微微红了一下，因为实际上他的军鞋上还有昨天晚餐溅上的汤汁。“但是，下官还是觉得，阁下这种姿势既不文雅，也不庄严，不太符合舰队的尊严和元帅您的仪容要求。当然，下官也知道我们杨舰队具有……”

“谢谢，中尉。”杨威利轻轻咬住自己的嘴唇，作了个请求的手势：“很感谢您的提醒，但请先将侦察部队情况让我知道好吗？”

米科尔又带着一种委屈眨了眨感情丰富的眼睛。先寇布承受不住，抱着头逃出了指挥室。尤里安也借口去了洗手间。米科尔开始汇报。一旦到了工作上，他刚才那副絮叨的模样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代之以严谨慎密而又干练的气度。

姆莱参谋长亲自把巴米利恩星域125000000000立方光秒划分为一万个宇宙区域，以二○○○组的先遣侦察队覆盖这些区域，建立起分析各处汇集回来的情报系统。经过这样严密的部署，帝国军无论从何处出现，都能够迅速发现并采取措施了。

亮白色的银河帝国总旗舰伯伦希尔在深邃的宇宙中发出淡淡的光芒。尽管是低度辐射，舰内也有防护壁，理论上对人体无害。但长期处在上面，总让人有些放心不下。米达麦亚不止一次建议去掉这些放射性的涂料，都被拒绝了。

银河帝国宰相，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站在舰桥上，定定地看着浩瀚的星海。这个年方二十三岁的金发美男子身上洋溢着无边的霸气，冰蓝色的眼睛闪现出自信与骄傲的光彩。他的右手不住玩弄着胸前的一个坠子。

“吉尔菲艾斯，我就要和杨威利决战了。如果你还在，本来这是不需要的。”莱茵哈特喃喃地说。

“阁下。”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响起。

莱茵哈特习惯性地抬头，似乎吃了一惊。一个银色长发和紫色眼睛的女子站立在面前。

“下官是帝国军上尉阿斯达罗蒂.雪。奉希尔格尔阁下之命，在会战期间担任宰相大人的秘书官。”

“希尔德安排的么……”莱茵哈特微微笑了：“至少也该让我提前知道啊……我正是不想让女性在最危险的时候登上战舰，她却……”

“请大人不必担心下官的性别。大人尽可以考验下官作为秘书官的工作能力。”

“真是个有个性的女子啊……”莱茵哈特又微笑了一下，不过她与希尔德可真是两个不同的类型啊。后者不仅干练，而且能随时用谦逊隐藏自己的干练，只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而眼前这位代理秘书官，却总有一种冷冰冰的魄力。

“大人，提督们都已经在议事厅等待了。”

三分钟以后，身着银河帝国元帅军服的莱茵哈特出现在议事厅的主座上。两边并列的，是特奈杰、布劳希契、阿尔顿林肯、卡尔纳普、格留尼曼五位中将。他的身后站着拥有一对冷冰冰义眼的银河帝国参谋总长巴尔.冯.奥贝斯坦一级上将。

“很好，杨威利既然要到巴米利恩来，就按照既定方针对付他吧。如果他能在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赶回来之前打倒我，我就以自由同盟的国运和我自己的生命作为胜利的奖赏。否则……”

在兰提马里欧会战击溃比克古元帅率领的同盟军主力（尽管是主力，兵力也不足帝国军的三成）之后，莱茵哈特率领的帝国军最大的难题是杨威利的13舰队神出鬼没的机动，以遍及自由同盟星域的84个补给基地为跳板，连续击溃帝国军名将舒坦梅兹、连内肯普和瓦列三位上将的舰队，于是，莱茵哈特决定把帝国军在干达尔的全部九支舰队都派遣出击，分别指向自由同盟广大星域的各后勤与补给基地。而他本人的直属舰队，则作势直取自由同盟首都，位于巴拉特星域的行星海尼森。以此诱惑杨威利舰队前来与他进行会战。

为了能够击溃杨威利舰队，天才的军事家莱茵哈特制定了“千层纸”的防御方法。具体的战术是，将舰队在旗舰前方布下24层防御，以此来消耗杨舰队的战力。当然，并非把直属队的兵力平均分派在24层上。而是大致达成24层防御阵势。每一层一旦被敌军突破，则其剩余兵力从两边撤退到下一层加强防御，如此再三。等到杨舰队一直突破了24层防御，那时无论是他们士兵的锐气还是飞弹和能量，应该都在不断的突进中消耗得差不多了。再用莱茵哈特亲自统率的少数精锐舰队加以迎头痛击，应该能够遏制吧？

换言之，24层防御并不指望能够因此让杨威利多损失舰艇，但似乎无休止而来的敌军防御却可以让杨威利的官兵产生疲倦和畏惧。而对于拥有大量外援兵力的莱茵哈特而言，这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为此，布劳斯契中将和阿尔顿林肯中将统率本部舰队作为第一线的左右翼，准备首先对杨威利的先头部队给予迎头痛击。否则敌人突进速度太快，有可能影响到后方防御层的交接；特奈杰中将率领本部作为第二阵接应。莱茵哈特没有指望他们能够抵挡杨威利全军。进行有效的阻击战之后，这三支部队将加入到后面的防御线中。

负责防御层左翼和右翼的分别是卡尔纳普和格留尼曼。他们将把自己所属的总共约6000艘战舰排成24层的防御框架，然后把前方的三位中将的队伍编进第一层。当第一层阵线被同盟军突破，他们也要负责把退下来的舰艇再编进第二层。而那每一层的区区二百艘战舰，则起着以生力军的姿态担任阵形核心的任务。在最后，是莱茵哈特亲自率领的三千艘以上的精锐舰队。这是银河帝国数千万军人的菁华，以他们辅佐皇帝的手腕，来给敌人最后一击。

会议很快结束了，提督们对罗严克拉姆元帅的精妙安排佩服得五体投地。以莱茵哈特为崇拜和模仿对象的特奈杰，更是高声喊道：“杨威利这个胆怯的懦夫，这次一定要让他亲自跪倒在地，亲吻莱茵哈特大人的军靴！”

听到这样的狂言，年轻的独裁者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管如何，这种对敌方名将明目张胆的贬损并不能让他感到高兴。奥贝斯坦依旧面无表情，但他心中大概也有出于另一角度的反感。

提督们退下去之后，奥贝斯坦开口了。

“大人，对于特奈杰中将的使用，应该慎重。”

“我明白。”莱茵哈特道：“但现在不是换将的时候。”

奥贝斯坦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向莱茵哈特告退，并准备转身离开。这时莱茵哈特的临时秘书官叫住了他。

“参谋总长阁下，有您的一封超光速通讯。请去个人频道收看。”

奥贝斯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莱茵哈特比较吃惊的是，阿斯达罗蒂上尉对于他的冷淡似乎也早有心里准备，丝毫看不出一点诧异或者不适，而是以同样的冷淡将会议记录交给了莱茵哈特，然后静静站在一边。莱茵哈特不由稍稍打量了一下这位容貌俏丽但是神情冷漠的女秘书官。

奥贝斯坦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了个人通讯频道。一个披着满头黑发，灰色双眼闪烁快乐的光彩的女孩子出现在屏幕上。

“哥哥，我是琼斯啊。你身体好吗？莱茵哈特大人好吗？……”

奥贝斯坦的义眼看着屏幕，如果菲尔纳这时在旁边，他大概会把自己的下颚骨都弄得脱臼吧。因为灰白头发的一级上将嘴角上，居然泛起了一丝隐隐的笑意。

特奈杰回到自己的旗舰“猛犬”号，立刻把所属的部队长全部召集来开会。这位一心模仿莱茵哈特的年轻提督，学着他主君的豪迈，在指挥席上挥舞手臂，发出近乎歇斯底里的战前宣言。在他唾沫横飞的扫射下，数十位军官的士气似乎被一点一点挤了出来。经过三十分钟的熏陶，按特奈杰自己的话说，他们终于开始有了“必胜的神态”。当然让他们如此自信的是莱茵哈特的千层纸防御计划。

“同盟军的杨威利，这个骗子，他只要敢钻进莱茵哈特大人的防御阵，就会被一层层不断挤压上来的防御吸干最后一点战力！恩，就像，就像……”特奈杰拿起早准备在身旁的一叠纸和一瓶葡萄酒，把酒往纸上一倒。可是似乎他没有准确把握用量，如此多血红的酒倒到了纸上，以至于整叠纸迅速被浸透了。酒水从纸边缘和里面渗透，然后沿着指挥台的平面流淌到了地板上。两个勤务兵远远看着，不敢过来打搅提督的会议。

这个小小的意外似乎让特奈杰有些不快，但更让他不快的是，一个军官——第四分队的万德斡佛（windwolf）准将举起了手：“阁下，下官有一个愚见。”

“什么？”

“下官以为……莱茵哈特大人这样的防御阵似乎有不妥的地方……”

“你……什么！”特奈杰带着中世纪裁判所人员盯着异教徒的眼神，死死看着万德斡佛。

“下官妄言。但是莱茵哈特大人的计划，是要分散兵力去防御进攻，如果杨威利看透这个计划，集中对我们进行歼灭战的话……”

“住嘴！”特奈杰狠狠地把酒瓶甩在地板上，飞溅的碎片险些擦过前排几位军官的脸：“你算什么？竟然怀疑莱茵哈特大人的战略？”

“阁下，这是战术，不是战略啊……”万德斡佛嘟囔着。

“总之，不要多说了！这是莱茵哈特大人的决议。你们有心情去胡思乱想自己比莱茵哈特大人更高明，不如好好反省下怎样去掉这些怪念头，怎样更好地完成莱茵哈特大人的布置吧！好了，散会！”

军官们各自走了，万德斡佛孤零零的拿着军帽向自己的飞行梭走去。

“这个万德斡佛，对他的使用必须慎重啊。”特奈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不快始终无法平息。当然，他想不到，就在他说这句话前整整一个小时，奥贝斯坦也正对莱茵哈特说关于他同样的评价。

海尼森。

大街小巷，不时有头戴罩布的人成群结伙走过，举着标语游行。大致的主题是“坚决支持特留尼西特评议长领导与帝国斗争！为人类的解放而战！民主与自由行星同盟万岁！”

一些市民，有的为这种热烈的形势所渲染，而加入到呼喊口号的队伍里，也有的在一边冷眼观看。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穿着很普通的职业套装，正站在街边看着。

当又一队戴罩布的人从身边经过，这位女士带着按捺不住的厌恶，狠狠望地上唾了一口。不想用力过大，唾到了队伍一个大汉的腿上。

“女士，您这是什么意思？”看到一个漂亮女子，那戴着头罩的大汉停住脚步转过来，用一种不怀好意的声调问：“莫非您对为民主而战，反对帝国侵略的行为觉得很不屑？”

年轻女子看了看身后紧逼上来的几个人，甩甩头发，紫色的眼睛里面闪出毫无畏惧的神情“我对于为民主而战的战士非常尊敬，我不屑的仅仅是那些躲在后面空喊口号的懦夫！”

“您是说谁呢？”大汉的声音中透出了威胁：“我认识您，您是《和平之声》的艾密尔.杨女士吧？你是一个隐藏在民主社会内部的敌人！我们忧国骑士团正是要铲除你们这些魔鬼，尤其在独裁者莱茵哈特入侵的这个关键时刻！”他对身后的几个人下令：“带走她！”

两个戴罩布的男子上前来，伸手去抓姑娘的双臂。姑娘很自然地把挎包放在地上，可是随即飞起了右腿。随着两声惨叫，在所有的人没有看清楚的情况下，两个男子已经倒在地上。其中一个头罩布露出的眼睛渗出了淡淡的血迹，而另一个捂着肚子痛苦地呻吟扭动。

“很厉害啊。”大汉一挥手，四五个男子一起围了上去。艾密尔.杨在圈子中间躲闪还击，可是很快连挨了几拳，大汉乘机欺近身去，一把抓住了她的双手。“嘿嘿，这下，美丽的编辑小姐，你可是我的俘虏罗。”大汉带着邪恶的笑容说道。

“嘿，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断喝，吓住了这几个忧国骑士团的成员。十多步外，两个青年军官正大步走过来。

“原来是两位军官啊。”大汉用很勉强的亲切口吻上前说道：“我们正在逮捕一个出卖祖国，与军方作对的民主之敌。”

“是这样么？”年轻些的那个军官冷笑道：“你们正在从事的欺凌女士的行为，我看倒与帝国的暴徒有异曲同工之妙啊。先不说这个，谁授权你们乱抓人的？马上放开这位女士！”

“你……”大汉眼中闪出凶光，身后的几个“忧国骑士”也跃跃欲试，但两个军官拔出了手枪，指着他们。于是只好怏怏地放开了艾密尔.杨，转身去追赶自己的游行队伍了。临走时候，丢下一句：“艾密尔小姐，千万不要得意，忧国骑士团会记得你的！”

“谢谢你们二位的帮助。”艾密尔捡起自己的挎包：“如果不反对，我想请二位喝杯红茶，如何？”

“当然不反对啦……”那个看起来有些腼腆的年长些的军官说。

十分钟后，三个人出现在“杨杨杨”红茶店里。这是一位“奇迹杨”的崇拜者开的。所卖红茶，据说是杨威利最爱饮的一种，也因此吸引了不少杨的fans。不过说也奇怪，却从来没人看见杨威利本人来光顾这家“最爱饮”的红茶店。

“还没请教你们二位的尊姓大名呢。”艾密尔露出迷人的微笑，一边用勺子搅着杯子里的红茶。

“我叫星尘.杨。今年23岁。”年轻些的军官说。

“哇，比我小2岁也。而且也姓杨，要么你当我弟弟好啦。”艾密尔拍拍星尘的肩膀。

“弟弟……”星尘有些目瞪口呆。

“别以为吃亏哦，我可是杨威利元帅的亲戚呢。”

“什么……”两个军官不由肃然起敬。

“是亚，而且还不是很远呢。我的父亲杨泰康，就是杨元帅父亲杨泰龙的堂弟呢。家谱上写着啦。”

“那你的姓为什么是w式？”

“这么吗，因为我母亲的姓名是w式呀。她说既然姓氏跟随父亲，那么格式就得按照她哪。我父亲又是个非常绅士的，不敢违背我母亲，所以……”艾密尔吃吃的笑起来。两个军官也被感染似的笑了。

“好，既然如此，我就认你当姐姐吧。这样我也和杨元帅沾亲啦。”星尘举起茶杯：“来，姐姐，小弟敬你一杯。”艾密尔笑嘻嘻地端起杯子。

“对拉，您又叫什么呢？”艾密尔忽然才想起了问另一位年长些的军官。

“我么，我叫施恩，姓，姓……史路兹卡利达。”

“什么？什么？”艾密尔一时没有反映过来：“你姓什么？”

“史……史路兹卡利达。”施恩少校大声说。

“噗！”一口红茶被喷到了星尘的脸上，艾密尔哈哈大笑，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周围的茶客都诧异得看着这个似乎有些疯癫的姑娘。

“哈哈哈哈哈哈……史……史路兹卡利达……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星尘中尉也忍俊不住

忽然，史路兹卡利达少校的便携通讯器响了。他取下来默默看了看，对星尘道：“比克古元帅传唤我们。”

“唉，好容易遇上休假。”星尘伸了个懒腰，猛地站起来：“走！”他的双手在自己身上头上游动了一秒钟，整个军容立时焕然一新。

“对了，艾密尔小姐。”史路兹卡利达对着笑得趴在桌子上的艾密尔道：“忧国骑士团可能盯上你了。为了安全起见，您还是先和我们到军官住宅区躲避一下吧。”

“好的。”艾密尔爽快地答应了，跟随两个军官走出红茶店，一边对柜台上的老板说：“蓝蓝啊，今天没带钱，先挂帐哦。”

有着一头齐腰长发和美丽眼睛的女性老板，欲哭无泪地看着三个人扬长而去。

巴米利恩星系。同盟军和帝国军的侦察分队穿梭般在浩瀚的宇宙空间往来。两个巨大的铁血网络逐渐扩张，并渐渐趋向接触。

几乎同时，在两边的前沿指挥室爆发了这样的喊声：

“发现帝国军踪影！”

“发现同盟军！”

双方的先锋舰队持续前进，很快，进入射程。

宇宙历七九九年，帝国历四九○年四月二四日一四时二○分，自由行星同盟先头的马里诺准将分舰队和银河帝国军先锋布劳斯契中将分舰队遭遇，展开炮战，从而揭开了巴米利恩星域会战的序幕。

第二章 战力

更新时间2003-11-2912:08:00字数：0

最初，参加“巴米利恩星域会战”的兵力，帝国军有舰艇一八八六○艘，将兵有二二九万五四○○人；同盟军则有舰艇一六四二○艘，将兵一九○万七六○○人。从数量上看帝国军是略占优势，就整体的将兵素质，莱茵哈特直属舰队的整体水平显然也超过有三分之一是新近拼凑而入的杨舰队。即使考察中层干部的水准，杨威利麾下固然有亚典波罗、费雪、摩顿等后来为军事爱好者津津乐道的名将，帝国军的布劳斯契、特奈杰等五位中将也都是身经百战的菁英。同盟军唯一的优势在于战争物质的补给和准备上比对手要充足一些，但在一场局部战役这当然不会构成决定性的因素。而同时，帝国军拥有由米达麦亚、罗严塔尔等超一流名将统率的超过十万艘战舰的援军，相比之下自由同盟的瓦罐里却几乎是涓滴不剩了。选择这样的地点打一场这样的战役，对于杨威利而言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了。

然而，《银河英雄列传》的作者这样评价：这一场战役，在莱茵哈特和杨威利两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之间展开，而各方面的条件又是如此有利于前者。大概唯一不利的，便是前者手中的优势太多样了，以至于为了全部拿住这所有的优势，他再也腾不出手来防备后者了……

两军的前卫部队几乎同时开始了射击。数秒钟之内，光线和飞弹在深邃的宇宙空间往来，在两个庞大的舰列之间激起一阵阵能量的浪花。双方前沿的战舰不断爆炸、折断、粉碎，每一次都带走数以百计的生命。马里诺准将和布劳斯契中将都是以勇猛闻名于各自阵营的将领，同时用兵又都略显得缺乏弹性。他们之间的交战很快演变成为对彼此部下将兵的屠杀。色彩和声音充斥着空间，士兵不断在杀人的科技下丧命。

杨威利的旗舰休伯利安位于前锋舰队的后方。舰长沙其安中校下令将战舰退避到敌方光线的射程之外，以避免指挥部被意外命中而造成全军崩溃。杨没有表示反对。

交战半个小时之后，战局已经发展到可以用“激烈”形容了。帝国军阿尔顿林肯中将的舰队从己方的右侧上前，对马里诺准将的左翼形成夹击之势。杨威利调动摩顿中将的分舰队上前抵挡，同时派遣马里涅汀准将率领大约五百艘的精锐战舰从敌人的外侧包抄过去。帝国军为了避免这个危险，主动后退了一截，然而反击的火力却铺天盖地向同盟军舰列扫射而来。双方你来我往的攻击在各自的舰列前面啃出了很多小的缺口。总之，在会战开始之初，两位旷世奇才——莱茵哈特和杨威利，却完全是以最传统的方法展开了彼此的会战。大概双方对于对方可能采用的什么奇巧策略都非常忌惮，以至于谁也不敢先迈出机变的一步吧。

费沙。

高大健壮的前最高费沙执政官安德鲁安.鲁宾斯基坐在自己地下隐匿极深的秘密别墅里，面前坐着他的情妇多米尼克。鲁宾斯基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血红的葡萄酒。从包装上，可以看出这是四〇〇年份的佳酿。

“哈哈，哈哈……”抽着香烟的多米尼克忽然笑起来。虽然她的笑容很妩媚，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听起来却有些阴森。

鲁宾斯基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怎么了呢？”

“我在笑，我在笑啊……”多米尼克好容易恢复了正常的呼吸：“你们费沙也罢，地球教也罢，怎么会想到去帮助本身占据优势的银河帝国压迫自由同盟？难道第三方制衡的原则都忘记了么？”

“哼哼，总大主教方面，以为他有能力控制统一后的帝国呢……”鲁宾斯基沉闷地说，一口喝干了面前的一杯。

“控制？哈哈。结果，你想用一块肉把狮子引进笼子，却被它把整只胳膊一起咬了下来，真是让人好笑啊！”多米尼克把沙发垫子扔在了地上。

鲁宾斯基眉头微微一皱：“别笑了，多米尼克，别笑了。”他也取了一支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这个失误是致命的。我们都低估金发小子的魄力了。好罢，这倒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挑战者呢。”

“比你那个不幸的儿子更加有趣吗？”

鲁宾斯基眼角似乎出现了一丝忧伤，但他不动声色地回答：“如果说把莱茵哈特比作一只狮子，盖塞林格不过是一只自以为像狮子的家猫罢了。不过，狮子也有狮子的弱点的……不管怎么样，我还有自己的安排……”

自由行星同盟首都行星海尼森。

在一个深藏地下的隔音房间里，两个人带着各怀鬼胎的表情，对坐在一张矮桌旁。

实际上，这是当前政府中最关系同盟命运的两个人：评议长优布.特留尼西特，以及国防委员长爱朗兹。

“爱朗兹先生，你最近的工作积极性很高啊。”少壮派政治家用一种略带嘲讽的口气说：“连比克古元帅都给予了你极高的评价呢。”

被称赞的一方脸色像猪肝般的难看：“我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特留尼西特先生。”

“职责么，真是恪守义务的民主社会楷模啊。”特留尼西特继续他的嘲讽：“不过杨威利一党的人，会不会对你的努力有所感激和回报呢？”

“这不重要……”爱朗兹低着头，似乎正阻止汗水流进眼睛：“但我既然身为国防委员长，面临帝国入侵的关头，便应该出自己的一份力。毕竟，我们都是自由同盟的公民啊。特留尼西特先生，请您不要这样看着我。您不也是公民的一员吗？杨威利一党的人，现在正是在保护自由同盟，也是在保卫你我啊。”

“想不到你还有如此纯洁的政治思想啊。”特留尼西特发出能够致人死命的恶毒冷笑：“地球时代有一位政治家，在比较外部的侵略者和内部的政敌时候，说过一句话：外部的入侵者，只要我们对他的威胁减小，可能谋求一种和约；或者我们如果反过来顺应他的要求，至少可以保住个人的地位。可是本国的政敌……一旦让他得势，你是连生命都无法保证的。”

“你……”爱朗兹使劲甩了甩头：“杨威利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不是吗？”特留尼西特阴阴地说：“爱朗兹先生，杨威利究竟如何，不但是你，我也没有资格下断论。然而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你是如何能够投身政坛，又如何能够当上国防委员长的。你过去做的那些事情，想来自己就更不会忘记吧？记住，爱朗兹先生，不要给我带来麻烦。我提醒你最后一次。否则，我会叫你永远在自由同盟的历史上身败名裂！”

爱朗兹，这个虽然比特留尼西特年长十岁以上，却在从政的大半生涯中甘之如饴地担当特留尼西特的“外围亲信”的现任国防委员长，忽然从身体里搜肠刮肚地汇集了一股豪气，并且下意识地迸发出来：“您对我的关照，我永远不会忘记。您的能力，我也永远不敢小看，特留尼西特先生。但我只是想尽我的责任。至于历史，如果自由同盟都不存在了，那么历史谁来写呢？”

爱朗兹说完，仿佛调动全身力气似的，从桌子上撑起身，很有礼貌地向特留尼西特示意了一下，转身走了。

特留尼西特看着他那有些衰老却显出一丝刚健的背影，狠狠地把手里的香烟捏成了粉末。

巴米利恩星域。

“帝国军攻势猛烈，我军前沿损伤巨大！”通讯员的声音在舰桥周围回荡。

杨威利一手托着腮帮子，默默地看着屏幕。菲列特利加少校站在他身后，美丽的大眼睛透出一丝担忧的神情。

“是时候了！”杨把扁帽往指挥台上一扔：“传令摩顿提督和马里诺提督向两翼撤退，引诱帝国军过来！”

“似乎中央部分也应该稍稍后撤啊……”尤里安大胆地说：“否则会因为两翼的暴露而增加伤亡的。”

杨威利用征询的眼睛看了下身旁的梅尔卡兹元帅。这位旧帝国高登巴姆皇朝的宿将，目前身份是“银河帝国正统政府军务尚书”。不久以前他率领连同自己总共七个人的“银河帝国正统政府”军加入了杨舰队。他的用兵，被评价“有如苍松般挺拔而坚不可摧”。

老将微微的点点头：“我觉得尤里安说得很有道理。”

“哦……”杨威利轻轻啃着手指关节：“那么，就……”

可是这个命令忽然不需要了，因为帝国军的阵形自己乱了起来。

原来是帝国军第一阵两翼布劳斯契和阿尔顿林肯的部队看到同盟军两翼开始显出败退的迹象，正准备大开炮门进行一阵猛烈扫射，然后推进追击。不料处在身后第二阵的特奈杰中将舰队忽然向前发动了迅猛而莽撞的进击。一时之间，布劳斯契和阿尔顿林肯的舰艇为了规避突如其来的冲撞，全部精力都用在保持队列的勉强完整上了。帝国军的通讯回路里充斥着谩骂和叱责的声音。

“就是现在！全舰突击！”杨威利猛地站起来，右手狠狠地挥下去。不留神砍在了一旁的米科尔中尉肩上。正坐着整理舰艇状况表格的后者痛得尖叫一声，翻倒在地板上。手掌也开始红肿的最高指挥官带着小孩闯祸被发觉的表情，充满歉意地看着在地上呻吟的米科尔，直到本舰的医护人员给他涂上消肿的药剂。姆莱参谋长则破天荒地没有对此事大大发表一通意见。

尽管杨威利的紧张神情说明这完全是一次意外事故，但事后，波布兰还是和亚典波罗打赌说杨威利是故意的。他甚至怂恿亚典波罗去以类似的方式试一下姆莱大叔会有什么反应。但当站在几十步外的姆莱中将轻轻咳嗽一声，击坠王立刻噤口。

帝国军的混乱没有持续很长时间，然而这对于自由同盟军已经足够了。飞弹和光线迅速插入自相搅乱的帝国军阵列之中，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爆炸，仿佛黑色的大地上绽放的鲜花。只是每一朵都给帝国军的舰列上增加新的破损。

等到勉强整顿好舰列对抗来自正面的巨大压力时，亚典波罗中将和卡尔先中将的分舰队又已经占据了两翼的有利阵地。帝国军在本身阵列混乱且又被同盟军从正面痛击的时刻没有对他们的机动施加更多的火力干扰，结果就是给了自由同盟军全线展开的机会。来自两翼的火力把帝国军队列边缘的舰艇一一化为乌有。当他们企图转向迎击的时候，又被正面摩顿和马里诺的火力送入地狱的深渊。于是，帝国军仿佛一块巨大的雪糕，在缓慢，然而却是不可逆转地慢慢融化、融化得最快的自然是角上的部分了。两个方向的交叉火力以难以想象的密度集中在这里，帝国军的舰艇几乎是接连不断地爆炸。慢慢的，帝国军阿尔顿林肯和布劳斯契舰队形成的巨大阵列开始从两个角坍塌，变形。

后方的莱茵哈特最初没有明白前方混乱的根源，因为双方使用的大量能量武器严重干扰了通讯。当一切都清楚之后，他冰蓝色的眼睛闪出了不可遏止的怒火：“这个特奈杰，到底要搞什么鬼明堂！真是个不自量力的蠢货！”

奥贝斯坦冷冷地说：“口里说得头头是道，眼睛却只看到前面，这是个言过其实，不值得大用的人物。”

“你说的有道理。”莱茵哈特道：“如果我能在这次战役中活下来，一定听从你的忠告。不过眼下……”

载有莱茵哈特命令的太空梭出发了。莱茵哈特对特奈杰自以为是的蠢动异常气恼，同时又为这种乌龟般的联系方式而愤懑。但如果不能教特奈杰停止他这种行为，也许整个战役就会陷入崩溃的危险。

稍后，莱茵哈特了解到了特奈杰的盲动造成的巨大损害：前方两翼已经被自由同盟军占据，阿尔顿林肯和布劳斯契正陷入危机之中。

“这是在用两个分舰队抵抗杨舰队的七成兵力啊！”莱茵哈特咬着他那洁白整齐的牙：“传令阿尔顿林肯和布劳斯契，全线后撤，加入防御线！教特奈杰顶上去！他想交战，就让他战个痛快吧。”

“但是大人还是应该提醒他保存战力。”奥贝斯坦补充了一句。莱茵哈特看了义眼的参谋长一眼，同意了。

正在与杨舰队交战的布劳斯契和阿尔顿林肯分舰队后撤了，特奈杰养精蓄锐的舰队显露出来。几乎刚刚在射程边缘，他就下令向自由同盟来了一阵猛烈的射击。

“搞的什么嘛。”位于右翼的万德斡佛准将不满地说：“原本能量和飞弹就不充分。”

然而特奈杰久已按捺不住的战意在一开始却给自由同盟军带来了相当的麻烦。冲突在最前面的马里涅汀准将遭到突如其来的冲击，前沿舰队竟然瞬间瓦解，将近五百艘的舰队在二十分钟之内损失了三分之一。如果不是摩顿提督迅速上前抵住，很可能这一支分舰队还会遭到更沉重的打击。

同盟军的暂时慌乱让特奈杰欣喜若狂：“继续前进！要让杨威利匍匐在莱茵哈特大人的脚下！”

回路里响着特奈杰的吼声，帝国将兵们人人斗志昂扬，继续向着自由同盟军反冲过去。

然而很快，特奈杰的舰队陷入了杨舰队优势兵力的钳击之中。尽管特奈杰本人堪称名将，不停地通过巧妙的战术运作来给予同盟军以杀伤，但在优势火力的包围圈中，损失还是相当大。

忽然，同盟军左翼的卡尔先分舰队似乎支持不住而后撤了，特奈杰立刻挥军掩杀过去，可是在帝国军的舰列刚刚因为追击而变动的时候，从正面来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猛烈攻击，同时，亚典波罗指挥右翼的舰队，向敌人后面狠狠插下去，准备彻底切断特奈杰舰队的后路，再把这三千艘敌舰加以围歼。

特奈杰为意料之外的打击而手忙脚乱。回路里不断传来舰艇报告损毁的哀鸣。屏幕上，同盟的光线和飞弹几乎把整个太空遮蔽。帝国军舰列在逐渐缩小。

“看来杨的运气还真够好呢。”亚典波罗对副司令拉欧上校说。

“还没有彻底切断呢。”亚典波罗的参谋长天坠星中校没有那么乐观。这是一个有着黑色短发和象牙色皮肤的二十八岁的美丽女子。尽管自由同盟女性从军的比例大大多于帝国，然而在严酷的选拔机制下，能以二十八岁作到中校的阶级，也算相当不容易了。至少这是实绩与能力的体现。她性情活跃而举止言谈不失端庄，略显大些的褐色眼睛，和稍稍上翘的耳朵，使得被戏称为精灵族的公主。这样一个美人儿，居然没有遭到先寇布和波布兰两个不良中年的进攻。据他们的说法是“还是该给可怜的笨蛋达斯提留一个嘛。他的运气比杨这个白痴坏的多。这就使得他笨蛋级比起白痴级的那点能力上的优势可以忽略不计了。”

“在没有对敌人形成完全包围之前，一切都可能发生。此外我们应该提防侧面的帝国军主力。一旦他们与拼死突围的分舰队前后夹击，危险的就该是我们了。”

事实证明，天坠星中校的看法是正确的——亚典波罗因此把她称为“乌鸦般的魔族美女”。在几乎被形成大半包围的时刻，特奈杰首先对准同盟军由于进击而略显得有些混乱的中路发动了一次佯攻，接着迅速转向后方。同时，帝国军正面的第一道防御——吸收了阿尔顿林肯和布劳斯契舰队的大部分战力——开始向正面推进。亚典波罗面对被交叉夹击的危险，只得掉转方向，向天顶转进。特奈杰乘机将队伍编成数个小的圆阵，同时施放全舰队几乎所有的干扰浮游弹，使得同盟的飞弹攻击大多偏离，而自己以急行军退出了包围圈。尽管如此，他已经在其中损失了接近四成的兵力。

二十五日，在给予了阿尔顿林肯、布劳斯契和特奈杰三个帝国军分舰队以相当打击之后，杨威利指挥的舰队逼近了卡尔纳普和格留尼曼中将主持的第一层防务。在本层防线中，有两位中将本部的接近一千艘战舰，以及阿尔顿林肯和布劳斯契舰队的数千艘战力。

两军继续以传统的方式进行炮战。帝国军尽管从火力数量上逊于杨舰队，但他们的官兵素养要更胜一筹，而且以一千艘未经交战的舰艇作为骨干，组成了严密而能呼应的坚实阵列。相比之下，刚刚经过剧斗的杨舰队阵形略显杂乱一些。在经过一阵的对战之后，双方都有了不小的损伤，而帝国军的阵列依旧坚固而完整。

杨威利发现他自己陷入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他深知用兵的最大法则在于以尽可能少的损失而给敌人带来尽可能多的打击，可是现在他却面临着不断消耗那宝贵的战力的危险。经过长时间的对射，尽管给予了敌方一定的打击，可是自己的舰艇也有接近的损伤。当时间显示在二十五日二十三点的时候，杨威利下令停止进攻，后退修整。

“唉，我们打了一场拙劣的仗呀……”看着米科尔中尉送上来的各部损失报表，杨威利大抓头发：“这样下去，战力会被损耗光的啊……”

菲列特利加送上一杯红茶。杨威利喝了一口，鼓足勇气把它咽了下去。“尤里安呢？”他红着脸问菲列特利加。

“这就是尤里安给你泡的。”菲列特利加淡茶色的眼睛似乎在笑。

“哦……”杨威利困惑地抓着头皮。一边，刚刚安排了补给任务，乘反馈间隙前来游逛的卡介伦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要是兵力多一些就好了，如果再给我二千艘……不，哪怕是一千艘……哪怕是三百艘也行啊。如果这样的话，就可以……”

“拜托，不要绞尽脑汁去琢磨这种没有建设性的主张好吗？”卡介伦毫不留情地数落着：“作为总指挥，需要的可不是做梦的能力呀。”

杨威利似乎有些遗憾地看了他一眼，正想开口，却忽然听到情报参谋米科尔中尉声嘶力竭的大叫：“我军本队右翼发现敌舰！距离七十光秒！数量一千艘以上！”

“什么！”杨威利跳起来：“现在该需要怎样的建设性意见呢？全舰准备作战！”

三十秒钟之后，米科尔再次大喊起来：“抱……抱歉，是……是我方舰队。”

“我……我方舰队……”卡介伦在一瞬间，似乎头一次看见杨威利的眼眶里出现了泪花：“我方舰队……”

“万岁！”自由行星同盟最年轻的元帅忽然跳起来，落地的时候重重踩在米科尔中尉的左脚上。尽管杨元帅身材属于偏瘦，但这一下跳起的势能转化的力道还是使得中尉再次发出了触目惊心的一声尖叫。

半个小时后，这支由二百零五艘高速战舰、七百六十三艘巡航舰、一千一百五十六艘驱逐舰和一百三十三艘快速补给舰、两艘快速工作舰，以及将兵十九万二千人组成的快速舰队，汇入了杨威利的民主军团中。当休伯利安的舱口打开，两个可称气宇轩昂的青年军官出现在众人面前。

其中一个戴着中尉军衔，二十五岁模样，身材偏矮，脸上的结构却似乎在诉说着自由同盟民主制度的优越；另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相对要瘦长得多，身架和腰板挺得笔直，脸上显出刚毅的“标准军人”表情。佩戴的军衔是准将。

看到传说中的杨威利元帅，两人一起行礼：“第一舰队特遣快速分队指挥官吴春浩准将，参谋长杨威力中尉，向元帅报到！”

噗！杨威利乘机把那难以下咽的红茶全部喷了出来，不幸的是居然又给米科尔淋了一头。后者带着麻木了的表情，继续在已经湿淋淋的图表上填写数据。姆莱走过去，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按照旁边观察的先寇布的说法“姆莱大叔似乎有种搂着米科尔中尉舅甥两个抱头哭一场的冲动。”然而没人能够核实这一说法，因为其他人的视线都转到新来的两位救星，以及其中一个那并不古怪却绝对震撼的名字上了。

“你说什么？杨－威－利？”亚典波罗带着观察恐龙化石的眼光盯着矮个子军官：“看来，你真是选了一个廉价的崇拜偶像啊。”

“非常抱歉，这位脸上有着迷人雀斑的阁下大概就是著名的单身贵族亚典波罗提督吧？”杨威力话音刚落，先寇布和波布兰的眼睛里立刻出现了异样的神采。“首先，虽然同为e式，但我的名字与杨元帅的还是有一些差距的；其次，我的姓名是在二十五年前出生的时候父母取的，那时候年方七岁的杨元帅似乎还没有建立值得大家崇拜和追随的功勋吧？当然，如果可以把阁下这番话看作对家严和家慈预见能力的称赞，下官将不胜荣幸，并郑重向亚典波罗阁下道谢。”

一贯以四大毒舌闻名于舰队内外的传记家亚典波罗带着猫被老鼠咬了的模样愣住了。一秒钟之后，先寇布、波布兰、卡介伦同时来了一阵热烈的鼓掌。波布兰甚至还跑上去来了个猛烈的拥抱。杨威力不紧不慢地说：“这位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就是在女性间最受欢迎的波布兰中校了。尽管您的一贯壮举完全足以证明您的感情倾向，但是……你这样热情的拥抱我还是让我有点不太习惯的。”波布兰闻言，歪着头想了半天，嘿嘿干笑两声，走去找先寇布要威士忌酒瓶。先寇布一边递给他，一边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正想开口，忽然停住了。对待底细不清楚的强敌，盲动是不应该的。

这时吴春浩准将略微绷得有些紧张的面皮稍稍松弛下来，一边擦了擦自己的鼻子尖：“恩，杨元帅，下官此次来，有一封比克古和邱吾权阁下给您的信函。”

“比克古元帅的信么……”杨威利接过，拆开，看了起来。旁边的卡介伦观察，这位年轻的指挥官自开战以来一直紧缩的眉头，稍稍有了一点的舒张。

时间回溯到十天以前，在海尼森的宇宙舰队司令部，一个身着便装和一个身着军装的青年求见参谋总长邱吾权上将。

当他们被允许进入的时候，人称“第二代面包店老板”的参谋总长正一边看着一份报告，一边吃着他的加餐点心：巧克力馅的小圆面包。足以证明这个绰号丝毫未曾夸张。当两位客人在沙发前就座，上将把眼光从文件上拿开：“请问你们二位前来，有什么事情么？”

军装的青年站出来一步：“参谋总长阁下，下官是陆战警备队的现役准尉军官哈哈菲，这位是我的朋友杨威力。”

“杨威力么？好像有点印象啊？”邱吾权摸摸那一条皱纹或者棱角都没有的脑袋：“我想想……”

“您也知道啊？”哈哈菲似乎有些高兴：“他是一位比较受欢迎的文学和传记作家呢，经常在刊物上发表的。”

“传记么……杨提督大概会比较感兴趣吧。”邱吾权继续沉思：“哦，我想起来了，五年前的海尼森烹饪协会组织的面点制作大赛上，那个自称把参赛证明连同衣服一起扔进了洗衣机，最后被剥夺参赛资格的不就是你吗？”

杨威力和哈哈菲脸上都出现了黑线，而参谋总长的最后一句话则让后者得到解脱，并把前者钉上了更高的十字架：“你的脸就像馅加多了的绿豆饼，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两分钟后，双方切入了正题。

“我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市民，但我希望能有机会为我的祖国贡献力量。”杨威力侃侃而谈：“现在，我想请问下参谋总长阁下，自由同盟还有战力吗？除了杨元帅的舰队之外。”

“勉强可以称为还有吧，虽然不多。”

“恩，谢谢您。”杨威力走到全息播放器前面，熟练地操作，很快把自由同盟全域的星系图显示出来。

“根据目前的情报，罗严克拉姆公爵在遭到杨元帅的打击之后，已经传令全军离开了干达尔星域。”杨威力指点着：“很明显，如果不受干扰，这些舰队的路线是：以罗严克拉姆的直属舰队为中心，先发散前进，占领周围的补给后勤基地，然后，恰好等到到达战略联系的极限点，在向心收拢，最后会合在——巴拉特星系。”

邱吾权默默地看着，一边伸手去拿点心吃。

杨威力看了他一眼，忽然也从袋子里抓起一块，一边往嘴里塞，一边继续含糊地说：“很简单，罗严克拉姆的目的，是逼使杨元帅与他进行一对一的会战。而他则一边以直属舰队对杨元帅进行打击，一边将原先发散而出的各舰队收拢，形成合围之势。”

邱吾权赞赏地点点头，一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那逐渐减少的点心。

杨威力继续解释：“对于杨元帅而言，唯一的机会便是赶在帝国军主力回援之前，打垮罗严克拉姆的直属舰队了。幸运的是目前的罗严克拉姆仅仅是一个公爵，并没有娶妻生子。就专制体系而言，他还没有建立一个完整的体制来维持他的权势和统治。一旦能够击毙或者俘虏罗严克拉姆，则以个人魅力凝集起来的罗严克拉姆军阀集团必然会分崩离析，旧帝国派也会谋求东山再起。那时候，自由同盟就有了整顿秩序和国力的宝贵时机。而这个决战的地点，不能太靠近干达尔星域，因为那时帝国军主力还没有出发太远；也不能太远离干达尔星域，因为那时帝国军可能已经汇集了。唯一最有利的，便是在帝国军各提督分别达到目标的极限时。而这一点，就罗严克拉姆舰队的行进轨迹中，没有比巴米利恩星域更合适的了。”

邱吾权有些遗憾地把袋子里的碎屑全抖在手掌上，然后倒进嘴里。一边凝重地点了点头。

“因此，可以说，目前自由同盟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即将展开的巴米利恩星域会战之中。如果会战失利，自由同盟可以说没有继续存在的希望了。在此种情况下，我不明白军方还在此地保留战力是出于什么考虑的！”

他的语气也许过于激烈了，哈哈菲轻声抱怨了一下，但是邱吾权上将似乎并不在意：“你说的很对，从军事上而言，在巴米利恩之外的地方保留战力确实是一种闲置，然而有时候却是需要政治上的考虑的。”

“我明白您的意思。”杨威力道：“然而，我以为一切的政治，本职目的是为人，为了目的人群受益。既然加强杨舰队比起其他手段都更能让自由同盟和她的人民得到更多的利益，那么何必过于在意某些政客的搬弄和一般群众暂时的误解呢？”

邱吾权作出沉思的表情，一边轻轻敲着茶几。

“在国家遭遇危难的时刻，军人如果不能按正确的方式保存和使用自己的力量，而屈从于世俗偏见的压力，既是对国家不负责，也是对人民的犯罪。”杨威力继续说道：“实际上，即使在此地保留一万艘或者二万艘的舰队，能够抵挡帝国军的逐步侵蚀吗？唯一的关键，还在于消灭罗严克拉姆公爵。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加强杨舰队！”

邱吾权似乎下了决心，站起来：“很好，我去向比克古元帅汇报此事。”

一天以后，比克古元帅亲自召见了杨威力和哈哈菲。

“你是个很勇敢的年轻人啊……”老元帅仿佛一位慈祥的祖父，看着两个青年：“你的观点我听邱吾权上将说了。很实际吧，但是我作为一个民主主义者却也可以接受。很好，很好。自由同盟缺少的就是能把理念信仰与实际的利益需要结合的人。”

比克古元帅轻轻咳嗽两声，杨威力有些担心地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司令。

“说的对，尽可能加强杨威利的舰队。确实应该的。”比克古悠悠地说：“过去很多次，政客们对于杨威利不是支持，却是想方设法地限制、打击。如果到这一时刻都还不觉悟，国父海尼森创建的民主事业，也许就真会断送在他们手中了。我虽然是以待罪之身留在海尼森，但毕竟还是宇宙舰队总司令。那么，首先把能够调动的快速舰艇派去吧。”

比克古司令顿了一顿，问道：“杨威力先生，请问你有无服过兵役？”

“有的。”杨威力道：“亚斯提会战，恰好在我退役前三个月举行。当时我在第四舰队，能够活下来，真是太幸运了。”

“你当时是什么军衔？”

“少尉。”

“那好。杨威力少尉，我以宇宙舰队总司令的身份，向国防委员会提议晋升你为中尉。哈哈菲准尉，我推荐晋升你为少尉。马上到查阅部报到。我会安排人带你去的。史路少校。”

施恩少校走进来，一言不发，领着两个年轻人走了。

一个小时后，杨威力和哈哈菲跟着史路兹卡利达少校回到宇宙舰队总司令部，杨威力已经穿上了军装。而在比克古办公室，还有另一位刚毅果决的准将军官。

“这位是吴春浩准将。他在兰提马里欧会战之前是上校。每一次的战役，总会给死者和生者带来很多的机会吧，不过前者往往是军衔，后者往往是职位。而吴春浩却是一个例外了。”比克古以刻薄的口吻说着：“他被任命为第一舰队特别分舰队的司令，而你，杨威力，你作为参谋长出发。特留尼西特不会允许我们加强杨威利舰队的，幸亏爱朗兹委员长现在似乎准备把过去五十年积攒的良知和正义全部挥霍出来了。”

“我……”杨威力的口气与其说是惊奇，不如说是感激。

“是的。”比克古慢慢地说：“我知道你的想法。自由同盟要么就是一群蝇营狗苟的鼠辈，要么都是带有洁癖的理想家，更多的则是一群昏庸愚弱的群氓，虽然他们都是可爱的人民。如果真的有大神，我不知道大神为何要给我们安排这样一个疯狂的局面。杨威利也罢，或者我也罢，都不能像罗严克拉姆那样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不过，我们需要一个既有民主的理想，又能冷静和冷酷的分析形势的人。或者这么说吧，我需要你去担任杨威利的奥贝斯坦。”

“杨威利的奥贝斯坦……”杨威力重复着这句话，脸上表情出现了一丝变化。

“去吧，为了你自己的信仰，也为了自由同盟的未来。”比克古说道：“我会写一封书信给杨威利说明这一切。哈哈菲少尉，请你继续多留在海尼森几天，我还有事情需要你帮忙呢。”

在兰提马里欧会战中，当时有超过三万艘战舰的自由同盟主力舰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再除去编入杨舰队的摩顿和卡尔现舰队的部分战舰，退回到巴拉特附近的战舰，不过数千艘。经过短时间的搜罗整顿，又从各地送来了数千艘的舰艇，现在比克古直属下的舰艇还有一万二千余艘，几乎可以称为一个舰队了，但其中过半数是陈旧或者损毁的，需要大力修整。因此，为了赶时间而第一批由吴春浩与杨威力带走的，就是前面所陈列的总共二千二百五十九艘快速舰艇，其中战斗舰听二千一百二十四艘。吴春浩和杨威力率领这支部队，以最大速度向着巴米利恩疾驰。经过连续的瓦普跳跃之后，终于赶在第一阵之后的间歇，与杨威利所率领的舰队汇合。

尽管实际上是一个完全符合逻辑的经历，可是由于此前杨威利刚发了希望得到二千艘舰艇的牢骚，使得后来波布兰和卡介伦一致认为，要是杨威利最初发牢骚的时候说“假设给我一万艘”的话，那么杨舰队从海尼森得到的补充兵力也许会更增添数倍了。

二十七日，得到强有力补充的杨舰队，开始了第二阵的进攻。巴米利恩会战，也出现了第一个转折点。

第三章 千层纸

更新时间2003-11-3013:59:00字数：0

四月二十七日大早，杨舰队经过整编，重新排列成为最无个性的锥形阵，向帝国军防线进逼。担任锥尖位置的是新从海尼森方向赶来增援的吴春浩准将的高速分舰队。他原来的参谋长杨威力中尉留在了杨威利的总旗舰休伯利安之上。紧随着两翼的是摩顿提督和马里诺提督的舰队，杨的本队（由梅尔卡兹和费雪提督共同负责具体的舰队战术运作）位于中间，再往后是卡尔先和亚典波罗的分舰队。经过补充的马里涅汀和沙尼亚两位准将的分舰队担任联络和接应工作。整个舰队浑然一体，宛如一枚巨大的钢锥，直刺向帝国军的防御网。

起初，费雪提督对于杨把吴春浩的高速分舰队置于锥顶这样一个承受火力密集的地方，感到非常不解。但经过杨的解释，于是释然了。

六点三十分，两军进入射程。吴春浩脸色严峻地站在舰桥上，望着迅速迫近的大片帝国军舰艇代表的光点，将手一挥：“射击！”

几乎同时，帝国军方面担任第一层防御主将的格留尼曼中将也发出了相似的命令。于是两军的阵中各自射出一阵致命的炮火。不同的是，帝国军几乎是以整个防御面上的火力集中对准吴春浩舰队锥尖的一点。在如此惊天动地的攻击下，吴的分舰队很快遭到了惨重的损失。

格留尼曼中将站在舰桥上，死死盯着对面的看上去扩展面不大，但却相当密集的同盟军舰列。两阵齐射之后，吴春浩的舰队骤然改变了阵形，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与此同时，紧随其后的马里诺、摩顿两支分舰队也左右张开，向帝国军阵形包抄而来！屏幕上，似乎原先聚集在中央一个小圈子内的自由同盟军，一刹那扩散开来，竟然变得无处不在，占据了整个视野。

这确实是一种很沉重的心理压力。尤其当这些迅速扩散的同盟舰艇从各自的角度发动进攻后。格留尼曼失声叫道：“敌军要外线包抄！各舰火力离心转动！”

然而，被铺天盖地的同盟军两翼部队吸引了全部神经的帝国军，终究使自己的警惕心出现了盲点，就在帝国舰队慌慌张张地准备对自由同盟外线部队进行防御和反击的时候，依然位于中央的杨舰队本队发动了真正致命的一击。

“对准第二环的敌舰，全弹发射！”梅尔卡兹提督恰到好处地下达命令。从中央部分迸射出的数十万枚飞弹，天女散花般扎进了帝国军中间一圈的舰列之中。爆炸使得战舰在战栗中断裂，士兵在极端的痛苦与恐惧中得到解脱。紧随着杨本队的飞弹，吴春浩的分舰队二千艘战斗舰，分作数十个小队，插入了刚刚被炮击之后的帝国军阵列！

“呵呵呵呵，真不愧是奇迹杨啊！兄弟们，狠狠的打吧！”吴春浩一边用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对着通讯回路大喊。刚才承受帝国军的全阵火力真教他紧张了好一阵。

吴的快速舰艇在帝国军的防御圈中横冲直撞，试图保持队列的帝国军遭到这毫无章法的乱击，原先整齐的队伍动摇了。此时，紧随着的马里诺准将和摩顿准将又继续向外线扩张，把炮口对准防御层外圈的帝国舰艇。而跟在杨本队之后的亚典波罗和卡尔先分舰队继续向帝国军的中央阵地进行飞弹攻击。

“杨……真是一个魔术师吗……”格留尼曼中将双手撑住桌面：“顶住！一定要顶住！”

“阁下！”身边的参谋长发出一声哀叹。

这位参谋长，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材，苍白的头发，紫色的眼珠。虽然五官的位置效果堪称英俊，但其喜怒无常的习性却令包括司令官格留尼曼中将在内的同僚感到有些难以接近。这位是古德里安•冯•亚特兰第斯，今年二十四岁却已经到达中校军衔。他的经历可谓非常反常而奇特，二岁时，其父因开罪了当时的当权贵族，被迫携妻子流亡到自由同盟；三岁，因经济恶化，母亲病逝，其父亦渐渐消沉于市井酒吧与三流赌场之中。然而古德里安竟在十三岁时候用一支旧式手枪对准酒醉而欲动粗的父亲面部，连发三弹。可怜的流亡落魄贵族阿道夫.冯.亚特兰迪斯头盖骨当时飞出三十米开外，就此倒在儿子的枪口下。闯下大祸的古德里安，随即消失于父子二人寓居的公寓。当警察于四十分钟后赶到，发现公寓中可能有的一点财物已经全部消失，而古德里安似乎带走了足够一个人浪迹社会的生活用品。等到次日开始在整个城市搜寻失踪的少年凶手，古德里安已经躲在一伙非法商人的货船之中，踏上了前往费沙的航程。种种迹象似乎这起杀父案件是早有预谋，但是事情的起因却又的确突然。

把身上的全部钱财都交给走私商人以支付偷渡之费后，不名一文的古德里安开始在费沙流浪。非常幸运的是，他居然遇上了一个同姓的小贵族，于是在费了无数的口舌之后，终于说服这位犹豫不决的同宗把自己带到帝国境内。但这位同宗本身的经济状况亦并不好，于是得到了大约300帝国马克的资助后，古德里安再次开始了流浪生活。

15岁的那年，古德里安在一天深夜为了保护一个碰巧在街头看见的同样白色头发的少女，与两个同样素不相识的流氓展开了搏斗。15岁的少年尽管身高和筋骨比同龄要略微强健，但毕竟尚未成年，很快被打得鼻青脸肿，口吐鲜血，“像死狗一样躺倒在地”。如果不是一个身形粗壮的平民闻声赶来，也许古德里安的人生就此会完结。这个五十岁的汉子身材不高，却相当孔武有力，很快就教两个小流氓抱头鼠窜，然后把人事不省的小乞丐古德里安扶进自家的大门。

在昏迷状态下洗了两年来第一次澡的古德里安，甚至当听自己的恩人说他有个儿子叫渥佛的时候，也没有显出什么反应。毕竟，疾风之狼的威名远震，是在数年后的事情了。不过米达麦亚对这位勇敢地救了自己未婚妻的小伙子却非常感激，在米达麦亚的指引下，古德里安去了军校，主修战术运作，并以出色的表现得到了教官的肯定。毕业后，他原本想跟随米达麦亚。但处事稳重，对于避嫌有一定敏感的疾风之狼，却推荐他到了莱茵哈特的直属舰队。参与了一系列的战斗之后，他走到了中校参谋长的地位。当然，就这样似乎也可以接受了。

“亚特兰迪斯参谋长，有何高见？”

“遵照罗严克拉姆大人的安排，我们的目的可不是在此与杨威利死战啊。请下令撤退到第二道防线吧。”

“是么……”格留尼曼心有不甘地看着屏幕。很快他为自己的犹豫后悔了。

“全体，集中一点射击！”杨威利的手迅速地挥下。这一次米科尔及时躲闪开了，脑袋却不慎与他舅舅撞在了一起。

杨舰队的集中一点射击历来是从不落空的战法。转眼之间，密如细雨的光线在帝国军的阵列中间洞开了一个可怕的缺口。缺口处，原先还是战舰的顷刻化作了金属与有机物的碎片。爆炸在缺口的边缘持续制造不断绽放的光团，丧失生命的帝国军士兵残骸飘荡在真空之中。

“全舰！突进！”杨威利坚决地下达了命令。各分舰队重新汇聚成巨大的锥形，这次却是以杨本队为前锋，各分舰队顺次跟随，很快刺穿了帝国军早已凌乱的中部。

“完全突破啦！”监控员们的欢呼声在回路中响扯，休伯利安的舰桥上也是一片欢腾，然而杨威利却没有表现出下属的所有的高兴。与他同样表情的是梅尔卡兹提督和杨威力中尉。

“如果罗严克拉姆公爵的阵列如此轻易就被击破，那么可能根本不会等到我们来完成这一武勋了罢……”

很快，正前方出现了新的敌舰。卡尔纳普中将指挥的第二层帝国军防线吸收前一层的战力而结成了。

“非常严密的防御啊。”杨威利自言自语地说：“不过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继续突进罢！”

马里诺准将的分舰队担任本次的前锋，马里涅汀和沙尼亚两位准将的分舰队进行火力配合。他们三个的舰队形成一个小小的锥形，向帝国军战线的中部发起猛烈的冲锋。

“同盟军的分子也不乏勇将啊……”卡尔纳普在旗舰上看着周围的舰艇不断被命中。

“似乎现在可以采用预先的战法了……”参谋长千亿星辰上校提醒道。这是一个体型像啤酒桶一样的三十多岁的男子，不过光凭外貌很难看出他的真正能力来。

“不错。”中将对着回路下令：“两翼反夹击！”

正在突进的马里诺分舰队突然遭遇两侧的猛烈火力。他们正面的敌舰略微后退形成一个凹型的阵面，从而避开了最有杀伤力的攻击，而从两侧对马里诺三人进行打击。战力较为薄弱的马里涅汀和沙尼亚分舰队很快被迫停止了进击。勇悍的马里诺准将正准备发动一次不顾伤亡的快攻，回路中传来了杨威利的亲口命令。

“马里诺、沙尼亚、马里涅汀分舰队后撤！亚典波罗分舰队顶上！”

在苦战中承受了巨大伤亡的三位准将提督的部队向下方平移，让出了阵地。亚典波罗的舰队以球形阵势向中央进逼，以准确的光线射击将正面和斜前方的敌舰一艘接一艘打得开花爆炸。自己的舰列中也遭到了一定的损失。

“这样的战法有些无聊啊……”亚典波罗不满地敲着桌子：“不过我想我知道杨威利想干什么了。”

“不妨写出来？”带有魔族特征的参谋长天坠星中校给了他一个迷人的微笑。

“好的。”亚典波罗刚刚说完这句话，回路里传来杨威利的命令：“亚典波罗分舰队后退！吴春浩快速分舰队插上！”

吴依旧不带任何表情抄手站在舰桥上，眼睛盯着不断迫近的帝国军防线。

“全舰，纺锤阵形，突破！”

“同盟军发疯了？以巡航舰和驱逐舰编成纺锤阵形来突破我们？”卡尔纳普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

“如果杨威利采取了一个明显无力的战法，我们必须预备他其他的花招。”千亿星辰冷静地指出。

吴的舰队在与帝国军进入火力相互的接触后，却再次如第一道防线一样，化成数十个小队向四周分散开了。

“还想用类似突破第一道防线时候的花招？”卡尔纳普恶狠狠地咬着牙：“全舰注意，不可妄动，防备敌军来自正面的全弹攻击！”

话音刚落，回路里传来恐惧的喊声：“下方发现敌舰攻击！”

“特里古拉夫”战舰上，亚典波罗得意洋洋地对拉欧和天坠星道：“果然和我猜的一模一样，先以顺时针车悬战法使得敌人养成惯性思维，然后把最优秀的提督指挥的分舰队突然反转攻击，在瞬间给予敌人压倒性的摧毁！”

“阁下何必等到杨提督的命令下达了才说出您的猜想呢？”天坠星瞪着天真的大眼睛。

回转中亚典波罗的分舰队突然逆向突击，强有力的纺锤阵形在顷刻之间使得帝国军一侧的舰列崩溃。卡尔纳普中将见势不妙，慌忙下令全舰分散撤离。帝国军第二阵突破。

“前方再次出现敌军防御阵线！”监控员的声音出现了惊异与些许的恐慌。

“天啊，到底有多少层啊……”马里诺准将不高兴地嘟哝着。幕僚们面面相觑，无言以对。然而既然开始了，就无法停留了。

“继续前进！”马里诺的分舰队以锥形之阵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两个小时以后，摩顿和卡尔先两位提督的分舰队从后方插上，把帝国军第三阵防御撕开缺口，杨舰队胜利完成了第三层突破。可是前方很快又出现了第四层。由于突破敌阵而带来欣喜的气氛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渐笼罩全舰队的不安和疲劳。

四月二十九日，杨威利舰队已经突破了帝国军的八层防御线，可是前方又出现了连接数千光点的第九道防御线。同样摆开了严密的防御姿势。

“竟然安排了如此深度和厚度的兵力……”杨威利一只手紧紧揪住自己的黑发：“罗严克拉姆公爵……真是难以应付的敌人啊……”

姆莱参谋长轻轻叹了口气。副参谋长派特里契夫魁伟的身躯静静立在那里，一手托着硕大的头颅。梅尔卡兹依旧沉默。

“我只感到一点奇怪。”杨威力掰着指头一句一顿地说：“如果，我说如果，莱茵哈特有如此强大的兵力来布置这么多层的纵深防线，他为什么不把兵力集中起来攻击我们呢？”

杨威利猛地抬头：“是的，我也正疑惑这一点。”

“阁下……”尤里安谨慎的声音：“我想我知道罗严克拉姆公爵在干什么。”

“请说说。”

“厄……诚如方才杨威力大人所言，如果罗严克拉姆真的有布置这么多防线的兵力，完全可以集中起来把我们一举击破了。因此，我们似乎可以反过来得出结论：既然莱茵哈特没有集中攻击我们，那么，这些防线的兵力实际根本不存在。”

“不存在？是说我们在突破幻影么？”派特里契夫忍不住问。杨威力无声地冷笑，露出了“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

“不是这个意思。”尤里安道：“首先，罗严克拉姆公爵的目的就是在于消耗我军，以便等待外围的帝国军前来合进。这个消耗，不仅包括人力，也包括弹药、能量和精神，对吧？”

“没错。”杨威利点点头：“接连不断出现的防御线就是证明。虽然这些防御线并没有对我们的兵力造成多大的杀伤。”

“但是，既然由他采取防御这一手段，我们可以猜测，至少他的总兵力不会比我们占据绝对优势，那么，这么多层的防线又是怎么来的呢？”尤里安侃侃而谈，叙述合情合理。

梅尔卡兹露出了隐隐的笑意。

“因此，我认为，帝国军防御线并不是一开始就排列在前方的。他们是像薄薄的卡片一样，配置在两边，而轮番‘飘动’到我们前面，并吸收前面一道防线被突破后的战力，整顿后抵抗我们的攻击。”

所有的人都看着尤里安，梅尔卡兹提督沉稳地点了点头：“尤里安说得很有道理。罗严克拉姆公爵就是采用这样不断更新防御的方法来消耗我们的战力。只有这一种合理的解释。”

响起了一片掌声。尤里安略微有些腼腆地退回自己的位置。

“是这样啊……”杨威利不自觉地舔着嘴唇：“把纵深配置发挥到巧妙战术……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假设继续深入攻击，就正中了罗严克拉姆公爵的下怀啊……谁也不知道他还有布置了多少层呢？”

“但是，如果停止进攻，岂不也顺应了他的心意吗？在帝国军外线的主力回来之前，如果我们不消灭罗严克拉姆公爵的话……”姆莱参谋长总是这样的冷静。

“要不，还是继续进攻吧。”派特里契夫说道：“实际上随着我们的不断深入进攻，敌人每一层防御的抵抗是在逐渐的减弱了。继续保持这样的攻势，我们终究通过不断的击破战把帝国军的战力消耗殆尽吧？”

“不行的。”梅尔卡兹提督摇了摇头：“即使是现在，我军的士气和精神已经承受了数倍于人员伤亡的损耗。还有能源弹药的补给问题……这样不断地突破下去，将兵们的精神很难承受。毕竟，虽然我们最终一定可以把敌人的防线全部突破，但是到时候还有没有精力去进攻罗严克拉姆公爵的本队，或者能不能赶在帝国军主力回来前突破全部防线，下官是没有把握的。”

“无论是继续进攻，还是停止进攻，似乎都会陷入悖论啊……”杨威利现在已经是双手抱头了：“厄，好罢，我有一个计划，也许能够成功。”

杨威利给干部们讲述了自己的想法。

“相当不错啊。”梅尔卡兹赞赏地说：“这对于罗严克拉姆公爵应该是最有效的。”

“恩。”姆莱中将依旧皱着苦瓜脸点点头：“那么，马上下令后撤吧？”

“请等一下！”一个声音忽然响起。身材敦笃的杨威力中尉站了出来。

“中尉，有什么看法吗？”

杨威力有些激动地说：“杨元帅的计策，下官十万分的赞成。然而我们为什么要后退？下官敢说，罗严克拉姆公爵竟然采取如此愚蠢的防御方式来消耗我军的战力，他完全是自己在找死！”

杨威力的声音本来就很响亮，在休伯利安的舰桥上，这样的内容不异引爆了一颗光子飞弹。

“你……说什么……”派特里契夫有些目瞪口呆。

“罗严克拉姆公爵……找死……”费雪提督似乎也难以置信。

“恩……请贵官说详细一些。”杨威利依然不动声色地托着腮帮子，不过他的眼睛里面却现出了一丝急切。

“是这样的。”杨威力比划着手势说道：“莱茵哈特布置的这种多层防御，确实非常巧妙；在我军不明白底细的时候，也的确能够起到消耗我军突击力的作用。然而，这个战术却犯了一个最基本的兵家大忌，那就是……”

杨威力停顿了一下，用更大的声音喊出来：“对！就是分散兵力！”

当这几个字清晰地进入每个人的耳朵，杨舰队的干部们脸色似乎一下都增添了三分光采。

“自古以来用兵，出了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之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集中兵力，分散敌人，各个击破。实际上高明的战略家的本质在于使得战役层面上我军能够占据尽可能多的优势，高明的战术家本职在于战斗中我军能够占据尽可能多的优势。这个优势，很大程度上就是由集中我军的战力，而分散敌军的战力来完成。”

“实际上，罗严克拉姆公爵本人正是集中兵力的高手。亚斯提会战，不正是他采用各个击破的方法，把分散的三支同盟舰队逐一打败的吗？哦，对不起，错了。第二舰队由于杨元帅的指挥，最终维持了不胜不败的结局。”

听到“亚斯提会战”，在场的很多人都想起了自己的往事。杨威利当时是第二舰队派特提督的幕僚，费雪提督是第四舰队培雷特提督的幕僚，而梅尔卡兹提督当时还是作为莱茵哈特的部下参加的这次会战。

“那么，看看今日罗严克拉姆公爵的排兵布阵吧！”杨威力渐渐有些平静下来了：“将主力舰队分布了十层乃至二十层的防御线。尽管每层防御线也许只是以少数舰艇作为构架，然而毕竟是白白闲置了不少兵力；自己统率的本部精兵排列在最后，看似以逸待劳，实则是在自己的部下浴血奋战时候袖手旁观。每一道防线在迎击我们的时候，实质只有帝国军整体兵力的半数甚至更少。当初莱茵哈特以二万对万三，尚且能够连克三阵；如今我们在第一线却是以二倍以上的兵力占据优势，岂有不胜之理？帝国军再是如何阵形完整，也决不可能抵御我们的扫荡。所以，这次莱茵哈特实际上是把一个他自己利用过的绝好机会，拱手让了我们。我们只需要变原先的突破战为歼灭战，吃掉一层防线的主要兵力，就可以彻底撕毁莱茵哈特这贵妇人裙子一样的防线，而迫使他主力会战！杨元帅的战策，到那时候来施展，也许比我们现在就一无所获的后撤要更加划算吧？”

杨威力的话音落下后，沉默了三秒钟，接着是雷鸣般的又一轮掌声。与方才对尤里安的鼓励不相上下。梅尔卡兹的脸上再次出现了“后生可畏”的表情。

杨威利等到掌声平息，再次开口问道：“那么，贵官可有具体的实施计划么？”

“恩……一个不太成熟的计划吧。”杨威力道：“简单而言，目前帝国军每一层防线集结的战舰约为五千至六千艘，可以肯定的是，我们以全部战力发起歼灭战，应当可以在短时间内将这些敌舰击溃并歼灭大部。进行这样一次攻势之后，帝国军也许还能以相当兵力组织下一层的防御线，但如果我们再歼灭它一层，则帝国军无论如何不可能有兵力组织同样规模和强度的第三层防线了。因此，对于敌人的防御层，下官以为，可以通过继续假装中央突破，等到敌军开始准备收缩的时候，迅速全线展开，对后退中的敌舰全方位的突击，如此不难达到消灭帝国军有生力量的目的。”

“谢谢贵官的建议。”杨威利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得意地把双腿翘在桌子上：“我想……我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杨威力有些尴尬地站在中间。

“杨元帅确实可以休息一下了。”梅尔卡兹道：“关于实施杨威力中尉这个计划的任务，就交由下官与费雪提督来完成吧。”

“……”杨威利竟然居然在众目睽睽下很惬意地闭上了眼睛。然而三秒钟之后，他连人带椅子向后仰翻，啪啦一声，倒在了米科尔中尉的脚上。而这位精明能干而又勤奋的参谋，原先以为，待在杨元帅的背后应该是能够避免再遭遇不幸事件的。事实证明，人生的事情很多是不能如人们意料的……

巴米利恩会战，截至四月二十九日，莱茵哈特一反过去主动出击打击敌人薄弱环节的攻势战术，而心安理得地把直属的三千艘精锐战舰放在24层防线后方养精蓄锐。大概是因为对手是杨威利，这个奇迹的魔术师的破绽即使有，也很难找出来吧？总之，以多层薄纸吸尽浸入的葡萄酒，这种战法到目前是卓有成效地发挥着。即使是用兵在宇宙数一数二的杨威利，似乎也只得一筹莫展地持续那徒劳的突破，逐步耗散着自己原本充足的战力和士气。而帝国军在每一层都有新的生力军作为引导组织新防御的纲领。这样下去，似乎帝国军应该是个“至少不会输”的局面。而这对于莱茵哈特已经足够了。

但他冰蓝色的眼睛中还是有一丝不安。是的，内心深处，总觉得有点不对头。是什么地方呢？

回头看看奥贝斯坦。参谋长那双无情的义眼里面透不出安慰来。莱茵哈特也知道。这位长于权谋政略的“干冰之剑”，在战术方面是不可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建议的。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把梅克林格带来。

“大人，杨舰队开始了对第九阵的突破！”

“是么，开始了啊……”莱茵哈特漫不经心地对奥贝斯坦说道：“如果杨威利的智谋仅限于这种低级的突破战法，那么……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参谋长摇了摇灰白的长发，似乎这个就作为回答了。莱茵哈特的心灵猛地被又一阵不安占据。他不由自主捏紧了脖子上挂着的金坠子，心里喃喃道：“吉尔菲艾斯，你觉得呢？我安排的计划怎么样？你可真不该离开我啊。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征服宇宙的么？”忽然，喉头一阵发痒，他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而且越来越厉害。

“大人，您怎么了！”棕红色头发的侍从学兵艾密尔.冯.齐列紧张地问道。

“没有……关系的。”金发的霸主毫不在意。

“阁下似乎该服药了。”希尔德派遣的临时秘书官阿斯达罗蒂以冷漠的语调表达关切的内容。莱茵哈特冷峻的面上顿时露出为难的表情，但在不为所动的雪上尉坚持下，还是吞下了医生指定的药丸。

会战的第二个转折点临近了。

杨舰队开始新的一轮突破是在二十九日夜里，猛烈的火力在宇宙空间留下无数条穿梭往来的光影。双方的舰列中都不时出现爆炸的火光，但自由行星同盟的舰队还是渐渐迫近了敌人。

“阁下，似乎该作下一步打算了。”古德里安对主持第九层防御的格留尼曼说道：“现在我们没有和敌军死拼的能力。”

尽管每一道防线的战力大都加入了后面的防线，而且还有新的舰艇补充；但整体而言，被反复使用多次帝国军舰艇也面临着疲劳和人员伤亡、舰艇毁损的威胁。防御力是在削弱，程度甚至超过了对面杨舰队攻击力的减低。

“那好，进行最基本的消耗式抵御之后，两翼展开，渐渐后退。”格留尼曼下达了命令。

一瞬间，帝国军的火力陡然倍增，铺天盖地的光线和飞弹压得自由同盟的前列舰艇喘不过气来。转眼之间，自由同盟军以同等的猛烈火力加以还击。两方的伤亡也在一刹那大大增加了。

杨舰队的火力在帝国军防线的中间部分撕开了一个大洞，然后把兵力向里面贯穿。帝国军原本在中部布置的舰艇就不多，就势开始向四周分散。然而，迅速突破进入的马里诺和摩顿提督的分舰队并没有继续深入，却忽然改变方向，在帝国军背后展开了！

与此同时，杨威利的本队也开始从正面对帝国军施加强大的压力，在光线与飞弹的扫荡下，帝国军舰艇如同秋日的落叶，纷纷被这能量的飓风吹得消融溃散。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格留尼曼狠狠一拳砸在指挥台上：“全舰，向两边撤退！撤退！”

训练有素的帝国军开始离开那密集火力的死亡区域，并做好了回转后撤的准备。

“……开始吧。”梅尔卡兹用平缓的声调下令，仿佛在对儿子说“吃饭了”。然而对应的，吴春浩准将的高速分舰队如同离弦的利箭，从顶空插入了帝国军队列之间。一时，两军舰艇混杂在一起，交错的战场上不时迸发出火光。急于撤退加入下一道防线的帝国舰艇，一艘艘被打的凌空开花，每一朵都带着上百的生命，留下同样多家庭的不幸。

预先预备照老样子退后整顿的帝国军，在这里遭到了出乎意料的打击。原本有序的舰列顷刻之间彻底崩溃，未曾爆炸的舰艇如同丧家之犬皇皇奔逃，在竞相的溃逃中甚至还发生了互相撞击的事故。

“各分舰队注意，不要对逃走的敌舰穷追。重振舰列，对准敌舰齐射三连！”梅尔卡兹的声调总是不紧不慢。

自由同盟的马里诺、摩顿、吴春浩、卡尔先分舰队，重新整顿了序列，把舰首一排对准狼狈退去的帝国军舰艇，又是一阵齐射。白色、黄色、红色、橘色的光团在帝国军散漫队形的后部闪现。又是数以万计的死伤。

“天哪……居然会有这种事情……”卡尔纳普中将在第十层防线上方，瞪着眼睛，似乎不相信主君的安排会这样迅速崩溃。

“阁下，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请赶快下令后退吧。”

“后退？”卡尔纳普回头看着千亿星辰：“丢弃友军？”

“友军的阵列已经是这样了。”千亿星辰道：“显然，敌军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们的防御线。而以目前的战力，根本不可能抵挡住他们。在敌人的追击下溃逃过来的友军不但不能加入我们的阵列增强防线，反而会冲乱我们的阵形。罗严克拉姆大人的多层防御战术被杨威利看破了，大人，是承认失败的时候了。”

“怎么可能……”卡尔纳普咬着牙：“那你说该怎么办？”

“赶快乘着敌人还没有对我军攻击，把舰队向两边提前后撤！”千亿星辰道：“同时解散后方的十四道防线，集中战力，准备与敌人正面开战。这是很艰难的方法，但我们别无它路！”

“这……这可是莱茵哈特大人亲自制定的计划啊！”卡尔纳普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就在同时，一阵爆炸摇撼着旗舰。同盟军对第十阵的攻击开始了。

亚典波罗指挥的分舰队，列成纺锤之阵，一面从纺锤的头部和前列倾吐着剧烈的火舌，一面高速进逼。没有得到预期兵力加强的帝国军第十阵，又被第九层防线溃退下来的友军舰艇撞乱阵形，无法组织有力的反击，很快被中央突破了。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帝国军的第十层防线呀。”历经苦战的亚典波罗似乎意犹未尽：“简直太轻松了！怎么轻轻一下就突破了呢！”

天坠星冷冷地道：“如果阁下觉得过于轻松以至于影响乐趣的话，不妨让下官率领七成的舰艇待命，然后阁下再去突第十一层，如何呢？”

亚典波罗眨了眨左眼：“说实话，如果你能保证这第十层防线的敌军不会掉过头来打我屁股的话，我估计以三成兵力去突破第十一层绰绰有余了。”

“阁下。请不要犹豫了！”千亿星辰厉声道：“再耽误下去，我们本层的战力将全部耗损在这决无意义的崩溃中！那时候罗严克拉姆公爵将被迫用直属舰队对抗杨威利的整个舰队了！”

“好的，全线，后撤！”卡尔纳普下定了决心。

“什么，又要后撤？”在第十层辅助防御的特奈杰恶狠狠的叫道：“本舰队所属的将兵听着，独立编队，准备向敌人反冲锋！”

“您疯了么，中将阁下！”万德斡佛准将在屏幕上毫不客气地变了脸色：“想用一千五百艘战舰对整个杨舰队反冲锋？您这是在浪费罗严克拉姆大人的将兵！”

“难道要我在敌人面前望风而逃？罗严克拉姆公爵的部下什么时候畏惧过敌人？现在敌人前锋的舰队也不过三千艘，又是纺锤阵形，从我军所处的位置对他们的侧翼进行打击是最有效的战法！为什么不能攻击？”

“请注意，阁下，原本不该下官说的。罗严克拉姆公爵委任的本层防御司令官是卡尔纳普中将。而现在他下令撤退。您应该知道罗严克拉姆公爵对违抗军令的将领是如何看待的吧？”

“你……”特奈杰牙齿咬得格格响，无奈，为了自己的雄心而置年轻的独裁者的严令于不顾，他还没有这么大的胆量。于是这位与莱茵哈特同年的提督，只好把自己的舰队也约束向后退去。

当马里诺和摩顿分舰队开始对第九层防线进行反包围的时候，伯伦希尔旗舰上的莱茵哈特腾地从座位上站起，苍冰般的眸子里射出了难以置信的眼光。

“这个男子……居然……我明白了……”莱茵哈特喃喃地说：“莫非这一回合是我失败了么……”

“大人，战斗才刚刚开始呢……”奥贝斯坦的声音永远那么冰冷。

“恩，大人，将兵们都还等着您呢……”雪的补充也显得那样的生硬。

莱茵哈特回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居然噗地笑了。瞬间，他转过脸，那一头耀目的金发映衬下冰蓝色的眼睛，倏地再度迸发了霸气：“是的。杨威利算什么！是我自己倏忽了。传令：”

年轻的帝国宰相将右手狠狠的横掠，仿佛挥去眼前的百万星辰：“阿尔顿林肯统率右翼，布劳斯契统率左翼，除本部外，全部防线的舰艇从两面展开，对敌人进行狙击！本队，编成纺锤阵形，突进！”

通讯员的声音在回路里奔流着，三千艘以上的银河帝国精锐战舰，迅疾而有序地完成了整列。亮白色的伯伦希尔舰在队列中分外引人注目。

“诸位银河帝国的忠勇将兵！”莱茵哈特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响彻在回路中：“那打着‘民主’‘自由’之名的同盟政府，与旧贵族门阀集团勾结，妄图卷土重来的卑劣政客，如今已经把自己的脖子套进了绞索之中！而我们要作的，就是给他们脚下勉强维系的梯子狠狠的一踢！前进吧，我，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将永远在你们的前方！”

“万岁”的欢呼如同春潮一样在各舰艇里面回荡。假使杨威利看到这样的情形，一定会摇摇头，说道：“唉，民众总是希望把责任推卸到领导的头上，所以他们才会对英明的独裁者欢呼吧。”

宇宙历七九九年，帝国历四九○年四月二十九日二十三点时十五分，银河帝国宰相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的直属舰队开始投入了对杨威利舰队的战斗之中。

第四章：圈套

银河帝国军总司令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公爵的直属部队加入战斗，是在宇宙历七九九年，帝国历四九○年四月二十九日二十三点时十五分。在此之前，莱茵哈特一反常态，用“千层纸”的极端纵深防御消耗着杨舰队的突击力。但是当杨舰队识破这一策略并采取了针对性战法，年轻的独裁者被迫亲自出马了。

亮白色的伯伦希尔舰高傲的身躯出现在帝国军阵列中。凡是看到它的帝国军将兵都情不自禁地高呼“万岁”。似乎看到了胜利之神的影子。

“看来是我自己错误的消极了。”莱茵哈特的精神随着战意而陡升。修长而匀称的身躯矗立在舰桥上，苍冰色的眼睛透过无边的宇宙：“传令，全舰队编成纺锤阵形，突进！”

密集的光束从帝国军的舰列中铺天盖地地洒出来。同盟军方面，处于最前列，并刚刚完成了对帝国军第十层突破的亚典波罗中将，为眼前十四层帝国军防线的忽然分离而有些无法适应。恰在这时候，莱茵哈特直属舰队惊人的攻击斗然倾泻到了他的头上。

耀目的火球接二连三在队列中绽放，亚典波罗的分舰队在一瞬间遭受了重大的损失。

“搞什么嘛。”亚典波罗不满地说：“堂堂罗严克拉姆公爵，居然招呼不打就冲上来了，真是有失风范啊。”

“有失风范的似乎是年长对手六岁，而因为自己的疏忽损失舰艇的中年提督罢？”参谋长天坠星中校毫不留情地加以讽刺。

“厄，似乎身为参谋人员，对主官加以恶毒的攻击并不是职能之一啊。”亚典波罗喃喃地说，然而同时丝毫没有犹豫地下令：

“全舰收缩防御！让两翼的友军顶上来！”

亚典波罗分舰队稍稍后撤了，以攻击见长的卡尔先提督和善于防御的摩顿提督率领各自的分舰队从两边插上，联合对莱茵哈特的舰队加以迎头痛击。光线与飞弹相对往来，在彼此的舰列上撕开了许多小的缺口；有的缺口很快被后面的舰艇填平，有的却在不断的扩大。然而莱茵哈特优美而又大胆的舰列运作，很快引诱卡尔先提督的分舰队比摩顿的更加深入，然后以一个漂亮的小弧度回旋，集中火力，猛攻卡尔先提督的左翼。在剧烈的扫射下，同盟军舰艇如同滚水下的冰雪，纷纷融化在能量的风暴中。

“沙尼亚提督，战死！”

当回路中传来噩耗时，满脸胡须的猛将卡尔先提督狠狠把面前的一杯淡酒掼在地板上，接着以震撼整个指挥室的声音吼叫着下令：“全舰！逆时针回旋，目标，莱茵哈特的本舰！就是死，也要教这个黄毛竖子吃我一刀！”

在编组十五舰队的时候，司令官为卡尔先中将，而沙尼亚准将是他的副司令官。尽管共事时间不长，却因为同为经过自身奋斗而上升到将官的传统军人，又对国事、军事有接近的看法，两人关系非常融洽。唯一经常发生争执的是在西洋象棋的棋盘上。因此，当听到身为同僚与好友的沙尼亚提督战死，卡尔先如此暴怒以至有些失常的反应也就不足为怪了。

然而卡尔先分舰队这种勇猛而稍欠思量的举动仅仅引起莱茵哈特一阵轻蔑的嗤笑。

“有勇无谋的笨蛋。全舰展开为凹型阵，以后退的姿势打击敌人！”

帝国军转到了同盟军左翼方向，以中等速度后退，同时布成了略微后陷的口袋形。而卡尔先提督不顾一切地往口袋的中间猛烈突进，甚至把自己右翼的摩顿分舰队和后方的亚典波罗分舰队抛在了一旁。不久，遭到帝国军前方左右火力夹击的卡尔先舰队，在激战中又丧失了相当的舰艇。

“卡尔先提督，请整顿舰列后退！”梅尔卡兹的声音在专线回路中响起。作为军龄四十年的老将，这一声威严的提醒把卡尔先由报仇死战的狂热中唤醒。稍稍收复了被莱茵哈特的火力冲得七零八碎的部下，卡尔先提督终于恢复了平静。紧随而来的摩顿提督和亚典波罗又上前形成了并肩作战的局面。

“罗严克拉姆公爵的用兵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杨威利在舰桥上由衷地发出褒扬之辞。

“现在可不是赞美敌人的时候啊。”先寇布酸溜溜地说：“还是想想怎么摆脱这种让人叹为观止的局面罢。”

“这样啊……现在卡尔先提督的危局已经暂时消除了，与其想我们怎么办，不如先想想莱茵哈特下一步会怎么办。”杨威利口里说着事后被卡介伦评价为“既无逻辑，又没有实际意义的废话”。

伯伦希尔上，年轻的独裁者摇曳着他那一头耀目的金发，挥洒自如。在战斗中，他全身的霸气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似乎原本困扰他的疾病也在这种浓烈的战意中被蒸发得无影无踪。周围的人都不自禁地为金发霸主那潇洒而又有力的举止而瞠目。唯一保持面色平静的是参谋总长.巴尔.冯.奥贝斯坦，以及希尔格尔推荐的临时秘书官阿斯达罗蒂.雪。

“是时候了。”莱茵哈特露出一个充满自信的微笑：“本队各舰，准备再次以纺锤阵形突进！传令外线的各分舰队，同步向心发起攻击！”

当莱茵哈特以自己的直属舰队巧妙而危险的运作，连续对自由同盟军前沿的舰艇施加沉重打击的时候，原先构成防御线的帝国军布劳斯契、阿尔顿林肯、格留尼曼、卡尔纳普和特奈杰分舰队，已经从精致而纤细的十多层防线，整合成为精悍的五个突击箭头，并且占据了同盟军前方两翼的位置。现在，随着莱茵哈特回路中果断的命令，帝国军对准圈子中间的自由行星同盟舰艇，开始了强有力的冲击。

“那么你以为，这一次会战，杨威利和莱茵哈特，谁更有希望获得胜利呢？”多米尼克漫不经心地问鲁宾斯基。

“无论谁胜谁败，都会给我们相应的机会。”身形魁伟的费沙黑狐摸着下巴说道：“如果杨威利获胜，那么帝国军就会陷入崩溃；而如果金发小子获胜……这样一个容易趋向感性化的一元独裁者，必然会在寻找不到敌手的迷惘中导致理智的沦丧。”

“你的计算倒是很精确的啊。”多米尼克媚人的笑了笑：“可惜，为什么当初你却没有看出罗严克拉姆吞并费沙的行为呢？”

如果在一个月前，鲁宾斯基会因为这个问题陷入深沉的苦恼中。然而现在他只是宽和地笑笑：“也就是一次失策罢，多米尼克。但是我会有其他办法的。如果以为占领了费沙行星，就意味着费沙自治领的终结，那么也太小看我鲁宾斯基了。”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只不过，对于博尔德克这个敢于叛卖的家伙……绝对不可以宽恕的……”

“是么，在地球教和费沙自治领的夹缝之间培植个人利益的领主，也憎恨叛卖么？”鲁宾斯基发现，多米尼克的毒舌似乎随着局势的恶化而有不断增强的趋势。

“叛卖未必是一种值得憎恨的品质，不过对我的叛卖却是必须憎恨的行为。”鲁宾斯基笑道：“这不妨看作一种由市场竞争产生的敌对罢。”

“大人，吉特星域方面有通讯过来。”扬声器中出现这样的报告。

鲁宾斯基轻轻一挥手，面前的一面屏幕闪亮起来。出现在上面的，是一个拥有稍嫌过大的金色眼睛，和一头深褐色短发的年轻女子。

“莫兰特吗？”鲁宾斯基脸上居然带上了一丝勉强可称为“慈祥”的笑容：“怎么样？”

这名叫莫兰特的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一丝不苟地回答：“大人，已经和他们联系上了。约定于三个小时后会面。但是对方可能以副官前来接洽。”

“恩，这个是无所谓的。关键是要表明我们的立场，明白么？不要谈什么大道义，大家纯粹作一个利益交换罢。”

“是。”

“好的，去罢。我说过，全权由你负责。”

“是，大人。”莫兰特点头以示行礼，随即消失了。

鲁宾斯基看着空白的屏幕，犹豫了约莫一分钟，接着回头，看见多米尼克端着一杯酒，正发出无声的嗤笑。

费沙黑狐的嘴角略微上翘。

“好了，亲爱的，不要管这些了。还是休息罢。”鲁宾斯基上前，挽着多米尼克的手，向内室走去。

就在同一时刻，费沙市区的街道上，一位二十岁以下的少女正在疾步匆匆。一头简单的黑发隐隐泛紫，一双灰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加上一张不大不小的嘴唇。勉强可称为“漂亮”罢，在费沙的街头，这样的女子并不是少见的，然而显得与众不同的除了在这深夜尚且在街头行进，还有就是她身上穿着银色与黑色相间的帝国军军服，并且佩戴着少尉的军衔。

尽管已是深夜，费沙的街头依旧有不少店铺商号是灯火通明。不管是自治也罢，帝国统治也罢，费沙的“商人”本性总是没有改变的。偶尔有偏激的商人提出以“缩减市面”作为对帝国侵略的“抗议”，也被纷纷否决了。因为对大多数商人来说，以一个尚且不知道会对帝国造成多大危害的行动去表示一种“抗议”，而姑且不论会不会遭到帝国的报复，首先自己要承受交易减少的直接经济损失，这种类似于切割自己的皮肉而向敌人示威的愚蠢行为，是不符合费沙人的思维的。况且帝国方面为了显示莱茵哈特的有效统治，也采取了一些刺激商业发展的政策，并有意识地联络了一批原先不甚得志的商人，因此整个费沙的繁荣，尽管无法与帝国占领前相比，但却终究无愧一个“宇宙第一交易场”的称号的。

身材纤巧而又健美的帝国军女少尉走在街头。当经过一家快餐店的，一辆流线型的汽车以中等的速度从接近的一边街道上驶过。就在车与人相距只有五公尺远的刹那，一团火球忽然伴着不大但相当震撼的爆炸声，在车辆后部炸响。看上去相当昂贵的汽车，果然同时具有水准以上的防护性能，整个车体前部着地，后部腾起，在空中划了一个接近六十度的圆弧，接着翻到在地，但却丝毫没有起火爆炸的迹象。

这时，对面的一条垂直的狭窄道路上，也冲出一辆黑色的小车，车的顶盖打开，一个手持加农炮的男子，气宇轩昂的露出半个身子。一边，又有两个男子从后面的人行道上奔过来。

帝国军女少尉本能地拔出了配枪，但看上去暂时没有插手的意思。因为在不明白双方的底细之前，她不想对这起暗杀作任何的干涉。现在她只是后退两步，闪到街边一个角落里，身躯贴住墙，只探出半个头，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然而却有一束白色的光线，射在她面前的墙上，打得合成硬脂的材料吱吱冒泡。同时，那个手持加农炮的三十岁左右男子，高呼了一声：“以自由费沙的名义，处置这个败类！”又一发炮弹，正打在翻倒的汽车的左面窗前。随着一声爆裂，车窗口腾出一团紫色和灰色混合的刺鼻的烟雾。里面的人不知道生死。

“是么。自由费沙别动队啊。”女少尉嘴角出现了淡淡的微笑。一刹那，她手中的能量枪发出轻微的振动。人行道上，向她开枪的那名四十岁的男子胸部中弹，倒在了地上。

这时，另一名步行赶过来的男子，对准翻到在地的汽车的另一边车窗，狠狠地扫射着。帝国军女少尉一跃而出，手中能量枪击中了那人的左腿。同时一个侧滚，避开了受伤倒地的那人回头朝她射来的一枪。

反应迅疾的帝国驻费沙警备队已经出现在了另一头的街道上，而车上的那名男子似乎没有丝毫逃走的意思，相反，他乘坐的黑色小车以惊人的速度对着翻倒的车辆直撞过来。女少尉心中暗叫不好，所幸这时从一百五十米外帝国军装甲车上射来的镭射武器，命中了黑色小车的动力部分。于是这辆如黑风一般飞驰的小车，在连串爆炸声中，比它的对手更强烈地，高高跃起，并在空中翻腾半圈，落在地上。三十岁的男子被抛出车外，扑倒在地。手里的加农炮也掉落一旁。

帝国军女少尉大步上前去。摔倒的人满脸是条条流血的伤口，头发蓬乱，衣衫破旧，并且沾满了灰土与爆炸的烟尘。面对帝国军官严厉的注视，他居然挤出了一个有些邪恶的微笑。

“自由费沙万岁。”男子声音沙哑地说。接着他的头歪向了一旁。

“如果不是你们先向我开枪的话，说不定我不会参与这件意外呢……”女少尉喃喃地说。

带头的警备队军官，是一名年轻的准尉。看到佩戴少尉军衔的女孩子，他举手行礼，尽管自己的年龄也许还要大上些微。

“下官是警备队第六师团一七七三中队的武天次郎准尉。由于下官等的出勤不力，致使贵官受惊，深表歉意。”

“贵官言重了。我是帝国宪兵队驻费沙特别办事处的琼斯.冯.奥贝斯坦少尉。此事纯属意外，决无指责贵官和警备队之意。不过如果贵官允许，我想了解一下本次事故的细节。”

武天准尉再次敬礼。这时警备队士兵前来报告：“两位长官。前来实施暗杀的一共四人，其中一人被少尉先生击毙，一名死于车内；两人受伤后服毒自尽。从迹象看，是武装激进组织‘自由费沙别动队’的成员。”

“自由费沙别动队……果然没错啊。”奥贝斯坦少尉低声道：“那么，暗杀的对象现在如何呢？”

“呵呵呵呵。长官是说我么？”伴随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匀称的男子带着眉开眼笑的面部表情出现在两人身后。

“哦，是一位美丽的姑娘呢。罗严克拉姆公爵大人整顿下的帝国军果然是人才辈出啊。”这位衣冠楚楚的绅士虽然看上去在刚才的暗杀中，身体和服装都有遭受震动的痕迹，面容和神态却似乎刚刚参加了一次有趣的游戏。他的这种愉快感染了奥贝斯坦少尉和武天准尉，也让他们有些惊异。

“鄙人是冯罗集团公司的董事长迪奥.麦斯维尔。这次遭到不法之徒的袭击，幸亏各位长官相救。若蒙不弃，鄙人愿在‘万年青’大酒店预备薄酒，恳请诸位光临，以聊表谢意。”

琼斯.冯.奥贝斯坦灰色的眼睛盯着这位满脸堆笑的绅士看了片刻：“麦斯维尔先生的好意，下官心领。不过下官军务在身，无暇奉陪，就不需要麦斯维尔先生破费了。至于警备队执行公务，亦是履行帝国军人神圣的职责，所以实在不敢说对先生有什么值得感谢之处。警备队如果能对市民有所帮助，全都是在履行罗严克拉姆大人的意思。先生要谢，不妨感谢罗严克拉姆公爵大人罢。”

闻名费沙的商界青年才俊麦斯维尔，为两位帝国军官这似乎有些不近人情的回答愣了二十秒钟，忽然爆发出一阵更加爽朗的笑声，笑声之后，严肃地说：“两位长官确实让我看到了帝国军的军威。莱茵哈特大人能够取得如同今日的辉煌，决不是偶然的。至少本身能够把资本尽一切可能予以最大化，以及进行高效的运用。这就是所谓的才干罢。”说完，他递给两人各一张射频卡的名片：“如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联系我就是了。”

说完，很大方地与两人握手告别，接着转身。琼斯和武天转头看他，非常惊异地发现，那辆挨了两发加农炮和不知多少枪击的车，居然又被翻了过来，而且似乎麦斯维尔正准备乘坐这辆车离去！发现了二人的诧异，正要上车的麦斯维尔回头呵呵笑道：“这辆车可是我花了两亿的货币单位专门制作的！如果让那些杀人凶手知道了，也许他们下次就不会尝试在车内暗杀我了罢。”

“是一个很狡猾的商人啊。”琼斯.冯.奥贝斯坦似乎在自言自语。她不知为什么不太喜欢这个人。

“又是一次暗杀是么？很棘手的事件啊。”帝国军驻费沙的临时事务官安吉那.冯.郫斯麦伯爵小姐轻轻品着杯子中的咖啡。

尽管被惯称为“伯爵小姐”，但是这位帝国军临时事务官的身份其实是女伯爵。年仅二十九岁的她，现在不但是郫斯麦伯爵家族的家主，同时也拥有银河帝国军的中将军衔。因为在莱茵哈特反对大贵族门阀联合军的内战中，她决然率领自己的五万名属兵，约四百艘舰艇投身于莱茵哈特的阵营之中，因此不但保全了家族的财产和地位，还获得了年轻独裁者的赏识。甚至有人开玩笑说如果不是年龄稍大一点，这位美貌的女贵族当有可能成为莱茵哈特的夫人呢。当然，真正了解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公爵的人，都不过把这当作一个无稽的笑谈罢了……

“这次险些被暗杀的是‘冯罗’集团公司的总裁迪奥.麦斯维尔。”警备队长低声报告。

“是么……是个很出名的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呢。”伯爵小姐微笑道：“而且是现任费沙总督博尔德克的好友，对么？”

“是的。”

“很好，最近的事件看来，费沙的激进分子还非常有活力的啊。”伯爵小姐带着一种自个儿偷笑的表情说。这是自幼接受贵族的“教养”训练带来的习惯。在军人的圈子中，它很难说是一种有帮助的品行。

“那么，需要采取大规模的搜捕行动么？”警备队长说：“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

“不必。继续保持突发事件下的应急能力就可以了。”郫斯麦小姐冷静地指出道：“反正，这一类的费沙朋友是不会因为暗杀就中止和我们合作的，相反能够让他们更加渴望地团结在我们周围，并为我们统治费沙出钱出力；同时，如果‘黑狐’鲁宾斯基的伎俩仅限于此的话……那他也没什么权利让我们如此担心和全力对付他了。”

然而，伯爵小姐的这一番话，过半的成分都错了……

巴米利恩星域。

一度被同盟军的快攻打的手足无措的帝国军，如今反过来占据了战场上的主动。他们在莱茵哈特直属舰队的带动下，呈反包围之势，向着同盟军全线猛攻。交错的火力给双方都制造了大量伤亡，但相对而言，同盟军处于更加不利的态势。而且这样不停地消耗双方的战力，也确实是大大违反杨威利的本意。

“真是让人头疼的问题。虽然现在很难说消耗战对谁有利，但这样不断地断送将兵的生命，总是很不舒服的啊……”杨威利脸色凝重地看着屏幕。

“这是因为阁下还有比同时消耗双方的战力更加有效的手段。”杨威力在身边说道：“所以阁下会对现状不满。那么就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中止或者改变它罢。”

杨威利笑了笑：“中尉，你说的没错。”他坐下来，重新开始一会儿看着屏幕，一会儿看着作战星域的示意图。

“马里诺分舰队，告急！”回路里传来紧张的声音：“我军遭到特奈杰和布劳斯契两个帝国分舰队的夹攻，损失惨重！”

“唉……不得已，还是必须坚持的……”杨威利下令：“马里诺分舰队向六点钟方向转移，亚典波罗分舰队延伸战线抵挡住！”

“哈哈，这才是罗严克拉姆大人作战的风格！”特奈杰站在舰桥上，唾沫横飞地指手画脚。在他的打击下，马里诺舰队逐渐向后溃缩：“这次一定要把自称自由同盟的叛军全部歼灭，让他们的尸体在宇宙空间自由地飘荡罢！”

“阁下，敌人的退缩似乎是一个圈套啊……”万德斡佛在屏幕上皱着眉头说道。

“圈套么？那就用实力去粉碎它！”特奈杰狠狠一挥手：“全舰，突进！”

特奈杰的舰队以猛烈的攻势，继续对马里诺的舰队进行追击和扫荡。然而这使得他的舰队渐渐脱离了帝国军的阵线而陷于孤立。当亚典波罗的舰队从侧翼顶上来时，特奈杰的舰队又一次遭受了重大打击。

“与这样的敌人作战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愉快。”亚典波罗对天坠星说道：“不过，至少现在这样的敌人对我们是有利的。”

“当心，提督，不然您就会成为对敌人有利的人了。”

这句话提醒得很是时候，因为十五分钟以后，布劳斯契舰队从另一个角度对亚典波罗舰队进行了攻击，并且迫使后者竭力发挥他战术的才干，才得以把部队脱出危险的火网。

莱茵哈特与杨威利，这两个终生的对手，分别代表着各自的信念，在巴米利恩广袤的宙域展开了生死斗争。双方如同对弈一样运用各自的舰队，引诱、切断、包围对方，同时竭力保持自己的阵列完整。双方的三万艘战斗舰艇在宇宙间纠缠搏斗，远远望去，似乎给星海之中增加了无数颗全无规律的。然而由于在实战中，双方的中层指挥官都竭力采用迂回侧翼的方式对对方进行攻击，而遭到迂回的一方会在暂时撤退之后设法再进行反迂回。因此导致了两军的阵列不断拉长。到四月三十日的九点左右，两军的战线拉长到了维持舰列的极限，同时双方的战斗距离也已经非常贴近，以至于很多地方出现了舰列互相冲突的混战局面。

“提督，快下令撤退吧。”派特里契夫准将终于忍不住了。以这样的一种姿态进行的战斗，实在太不成体统了。

“稍微等一会。”杨威利小口地品着早已冰冷的红茶：“看看罗严克拉姆公爵会怎么办吧。”

菲列特利加怜爱地用毛巾擦去杨额头上不停渗出的汗珠。

梅尔卡兹带着一成不变的平静神情看着：“如果现在撤退，被帝国军乘机压过来就很危险了。少数战线的突破可能导致全军的崩溃呢。”

“现在，由于莱茵哈特与罗严克拉姆都是战术运作的高手，他们的部下也没有平庸之辈，导致在这样长时间的战术对抗之中，双方都没有露出致命的破绽，当然同时也没有办法抓住对方的破绽给予致命一击。于是，战术的对抗被迫趋向无限细化的微观——于是最终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当然，这违背了双方的想法。迟早总会有一方先行动来摆脱这种尴尬和不伦不类的战局。然而，谁会先动手呢？先动手的一方会采取怎样的战法呢？”

一本评价本次会战的军事专著这样分析。应该说，基本是道出了问题本质的。

实际上，早在两年之前，亚斯提会战，在总数量为帝国军二倍的自由同盟军被莱茵哈特巧妙而大胆的战略各个击破之后，杨威利用两翼分散逆向迂回的战术挫败了莱茵哈特中央突破的图谋，从而迫使兵力已经占优势的莱茵哈特面临“消耗到底”的尴尬。最终两人各自脱离了战斗，毕竟，当时莱茵哈特在其余两个战场取得的胜利已经足以换取他所需要的地位和权势；而杨威利也无意为了一场根本不可能获胜的血战消耗数以万计的将兵生命。如今，在巴米利恩，两位用兵奇才又一次面临了近似的尴尬。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谁能够抽身了……

混乱的战局，以及更加扑朔迷离的局势，仿佛一条联着两个圈套的古怪绳子，其中一头套在莱茵哈特的脖子上，而另一头，则拴在杨威利的心里。

第五章：急战

对于在尤里安识破莱茵哈特的“千层纸”防御战法之后，杨威力提出的集中兵力，逐个歼灭敌人的战法，大部分的军事研究者是持肯定态度的。因为尽可能的歼灭暂时处于分散的敌人，是非常符合用兵的基本原则的；只不过有时候它太基本了，以至于被喜欢奇谋的兵家忽略而已。但是也有少数的人指责道：

“在当时，奇迹杨已经有了自己的计谋，这时全线的后退，能够更加自然地实施它，并予以莱茵哈特以毁灭性的打击。而杨威力的计策，看似取得了歼灭帝国军一些兵力的实绩，但却促使自由同盟军与莱茵哈特的直属部队提前会战。同盟军在当时，由于前期对帝国军的重大打击，以及吴春浩快速分舰队的加入，虽然已经稍稍具有数量的优势，但本身的素质却逊于敌人，加上在前面的突破战中疲劳较大，结果反被莱茵哈特的精锐部队缠住，甚至进一步形成‘薄纸对薄纸’的极端分散战法。如果不是杨威利最后准确地以最合适的方式脱离纠缠，很可能会把同盟军最后的希望葬送在巴米利恩的泥沼中。尽管实战中，杨威利元帅成功地完成了他的奇谋，但这并不能改变杨威力的计策‘鸡肋’和‘漏勺’的性质。”

事实上，当四月三十日上午，两军战局陷入绝对的平铺战线，以至于数量和战术都失去了意义，而把胜负的天平取决于单个舰艇各自的战斗力时，杨威力中尉脸色有些发白地咬着自己的军帽。注意到这个情形的先寇布中将一言不发，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出房间的杨威力有些醺醺的醉意，不过眼神却坚定了很多，并且立刻投入到参谋工作中去了。

在会战结束后的总结会上，杨威力检讨了自己的这一提案，似乎带有为了贪一些战术上的小便宜而对战略的实施造成负作用的危险。但刚开了个头，就被杨威利制止了：“谁会知道以后的事情哪？说实话，我自己的那个计策，不也有一半的反被罗严克拉姆公爵识破和歼灭的危险吗？先消灭敌人一些战斗力，总是不错的罢。”

针对这个纠缠了数十年的皮毛问题，一个法学家，而不是军事学家把大家解脱了：“杨威力作为参谋，只是提出一个方案而已。作为总司令的杨威利基于自己的考虑而接纳了这个方案。要么，他认为自己有办法应付此后可能出现的变化；要么，他觉得即使这个方案带有一定冒险，综合的获利概率却大于不采用这个方案。总之，战争本来就是博弈，作为参谋，作为司令，只要尽到了自己的责任，都有权利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后世的争论实在是可笑而无益的。”

虽然如此说，在当时的战局下，头疼的相信也不禁是同盟军罢。卡尔纳普中将狠狠地把柔软的手套摔在地上：“这算什么战斗啊！”

“也许倒是好事也说不定啊。”肥胖的参谋长千亿星辰上校指出：“事实上，对于数量上略占劣势的我军而言，能够退化到这样一种靠单个舰艇的战斗力决定的局面，倒也未尝不是阻止杨威利的图谋的良好计策哪。”

“是么。”卡尔纳普冷笑道：“不过我以为罗严克拉姆公爵是不会甘于这样的。如果这个年轻的长官能够安心地坐视战斗向着无限消耗的方向发展的话……”

他没有说“如果”这样会有什么结果，但千亿星辰上校只是耸耸肩膀。他对长官的判断历来有细微的不以为然，似乎正和他长官的态度一样。

“居然形成了这样的局面啊。”希尔伯伦旗舰上，莱茵哈特不经意地玩弄着他的一头金发：“真不知道杨威利会怎样感慨哪？”

“这样的局面对大人是没有坏处的。”奥贝斯坦说道：“所以杨威利一党一定会对此非常头疼。”

“是么……”莱茵哈特苍冰般的眼睛中似乎射出了一丝自嘲的味道：“要利用杨威利的弱点拖住他么？这样总让人有些不舒服啊。”

“大人不妨把这个战术当作吃药罢。虽然味道不是特别令人愉悦，但至少能够带来健康，还有……生命。”

“你是说我会死于与杨威利的阵面对战中么？”莱茵哈特猛地回过头来，冰蓝的眼睛死死盯着奥贝斯坦。

“下官只是说，如果大人愿意服下这一剂不太令人愉快的良药，大人便可以绝对地以胜利者的姿态把整个银河掌握在手中了。”奥贝斯坦的义眼没有任何的变化。

“哈哈哈哈，是这样吗。”莱茵哈特忽然爽朗地发出他那特征性的笑声：“不过我从小时就不太爱吃药啊。”

奥贝斯坦对于这个并不高明的幽默，只是报以微微的皱眉。

然而就在这时候，年轻的独裁者发出一阵咳嗽。身后的首席副官修莱特少将等人纷纷变了脸色。

“大人，您应该休息了。”代理秘书官阿斯达罗蒂.雪冷冷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传来：“战局可以交给提督、参谋和副官们了。作为总司令，您只需要下达战略性的指令就足够了。”

“是么。”莱茵哈特回头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这个比自己略微年长一些的女子：“不过有时候战术是构成战略的基础啊。”

还没有等大家反应过来，这个金发美男子已经下达了新的一道命令：“传令，全军王尔古雷，出发攻击！待敌军因为规避而导致队列的进一步游散之后，以小队为单位，实现全面突破！”

因为目前银河帝国与自由同盟两军的胶着状态，已经把彼此的战线拉长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此时离散的战舰恰好是战斗艇攻击的最好目标。自然，对方也可以出动战斗艇反攻。这样就成为争夺制空权的战斗了。不管怎么样，如果能够利用战斗艇使得敌军舰列发生哪怕细微的振动，那么原本已经松散到极端的战线就会动摇和分崩。此时再以我军原本同样发散的舰艇编成十只量级的小队加以全面的突破，很可能在短时间内取得喜人的战果的。

接到命令的帝国军各位提督，以欣喜的神情，下达了战斗艇出击的指令。王尔古雷纷纷从发射舱中弹出，向近在咫尺的同盟军舰艇进逼。

“就是现在！”杨威利两只手一起在指挥台上拍了一下：“全舰，后退！”

于是出现了非常奇巧的一幕情景。自由同盟军的舰艇整齐地向后倒退，而帝国军的舰艇尚在准备编队出击中。这样，两者的距离开始拉大，就如同两张原先叠在一起的桌布，在风的吹拂下渐渐分离了。同时密密麻麻的王尔古雷像一群蛰人的黄蜂出巢般从帝国舰列中跳出，向同盟军舰艇全速冲击。只是因为后者也在全速后退，因此两者的相对距离只是在逐渐接近。

“是么……”莱茵哈特苍冰般的眸子略微显出了一丝惊讶却又带着兴奋的光：“杨……他居然猜出了我的意图，而乘着我军战斗艇出击，战舰攻击减弱的一刻后退……”

此时，自由同盟的舰列已经退到了接近王尔古雷作战半径极限的地方。后退的速度也放慢了。

“不好！战斗艇返回！”金发的霸主猛然醒悟了。

然而，黑发的年轻元帅也在休伯利安上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全体思巴达尼恩，出击！”

正待要返回的王尔古雷驾驶员，猛然发现，数以万计的思巴达尼恩在一瞬间布满了他们视野所及的太空。撤退已经来不及。仿佛两群毒蜂的战争，残酷的空中近距离格斗展开了。

“嘿，嘿，嘿！苹果杰克，威士忌，香槟，伏特加！各中队注意了啊，千万别被敌人给喝了哦。”奥利比.波布兰中校，同盟军年轻的击坠王，以例行公事的方式对部下调侃着。各个中队的同盟军战斗艇带着愉悦与亢奋投入到了与敌机的格斗之中。

整体的形势对于帝国军飞行员们是相当不利的。作战的位置基本上是他们的最大半径，时间稍长，也许就没有返回补给的机会了。况且面临的敌军驱逐舰和巡航舰的炮火，也是王尔古雷的杀手。

此时，波布兰麾下的各战队，正以三位一体战法，尽情歼灭敌军战斗艇；而著名的花花公子，队长本人，则驾驶自己的思巴达尼恩单独与帝国军战斗艇作搏斗，以此来寻找对个人的挑战。即使是配合有素的帝国军飞行员，亦在他的灵活而迅猛的攻击下，不断被击坠。

然而，统率王尔古雷战斗队帝国军空战队长，是有着八十架以上击坠记录的霍斯特•修拉中校。尽管面临很大的困难，他指挥自己的部下，以三位一体的战法迎战，把不少同盟军战斗艇打得凌空开花。帝国军飞行员表现出惊人的英勇与镇定，给同盟军思巴达尼恩战队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当波布兰从个人英雄主义的畅快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部下的损失已经接近三成。

“苹果杰克中队的生存者仅剩下下官等二人……”中队长莫兰比尔的声音痛苦地传来。

“什么……只剩下……”波布兰充满惊愕。然而话还没说完，耳机里一声沉闷的震动，莫兰比尔的声音消失了。

波布兰狠狠地砸了一下无罪的操纵盘：“该死的畜生！”

另一方面，同盟军与波布兰齐名的击坠王高尼夫中校，率领他的战队，以巧妙的战术配合，把帝国军战斗艇逼入友军驱逐舰和巡航舰的炮火之下。尽管本身的击坠不算多，但他们却使得帝国军王尔古雷战斗艇一架接一架的消失在炮火中。

忽然，从侧面杀来的一大队帝国军战斗艇，猛然撞进了高尼夫的编队中。卓有成效的战术被迫中止了，双方开始捉对格斗，把生死交给各自的技术与运道去裁判。

高尼夫驾驶王尔古雷，在太空的弹幕和光线中间穿梭，在他的射击下，已经连续有三艘敌军战斗艇化作了碎片。恰好在这时，他的肉眼捕捉到了自己斜后方的一架僚机爆炸，同时，一架猛隼般的王尔古雷出现在视野之中。王牌飞行员的直觉告诉高尼夫，这很可能就是给同盟军造成巨大麻烦的罪魁祸首了。

“来吧……”高尼夫喃喃地说：“你比波布兰这混蛋还差得远了呢……”

“我军正陷入不利啊……”莱茵哈特看着屏幕上的情形。

“如果此时集中火力对同盟方面进行无差别炮击，又会如何呢？”奥贝斯坦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莱茵哈特皎美的眉头微微一皱，回头看着义眼的参谋长：“无差别炮击？包括我军的王尔古雷？”

“是的。”奥贝斯坦回答：“我军的王尔古雷战斗艇目前数量上已经处于劣势，而且靠近敌军舰列的地方展开空战，敌军战斗艇正在不断地以最大限度反复补给对我军杀伤。现在剩余的战斗艇也不可能取得胜利了。与其如此，不如就此对敌军舰列进行无差别炮击。陷入空战之中的舰列对于远程攻击的防御应该是比较低的，加上正在出入舱门的思巴达尼恩被击中会引起的连锁爆炸，还可以对同盟军的队形加以破坏，而我军乘此机会编队突进，尽管牺牲了数万名飞行员，然而却可以赢得战争。而这也许就意味着数百万人的避免牺牲。”

“不行！”年轻霸主冰蓝色的眸子倏地射出慑人的光焰：“对自己人进行炮击，如果我真的这样做，那么，比起奇霍伊萨星域会战中的立典海姆侯爵等人，我和他们还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在于，这些门阀贵族的头目仅仅为了自己的生命能够苟延残喘，就对己方的船队进行炮击；而大人则是为了消灭敌人，从而保全更多的将士的生命，也给宇宙带了持久的和平而采取的最有效手段。”

“够了！”莱茵哈特愤怒地摆了一下手臂：“卿的主张，我已完全清楚。在威斯塔特事件是这样，今天又是这样。”他的右手紧紧攥着胸前的黄金坠子：“全舰队，突进，接应我方的王尔古雷！”

一滴冷汗从高尼夫的额头上悄悄爬出，似乎防护服中的温度调节系统毫无作用。尽管判断出对方的实力并不比自己高，但这个顽强而狡猾的对手，却令有丰厚战绩的击坠王感到非常头疼。在往复的周旋中，双方都尽可能地抄袭到对方的侧翼去进行攻击，也都没有奏效。帝国军和同盟军的其他飞行员，也产生过帮助自己队长的想法，部分人还付诸行动。然而，在两个高手的对决中，这些实力相对不如的战士，往往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更何况双方都在进行支援，于是往往又演变成为分别的格斗。

“该死，如果要等到波布兰这个混蛋来增援，那可实在丢脸之极啊……”高尼夫轻轻咬住自己的嘴唇：“我倒宁可……”

“要战败了吗？”修拉中校的眉头紧锁：“这时候，莱茵哈特大人会采取什么办法呢……”

对于旁人而言，两个王牌飞行员的对决真是异常精彩的好戏，然而身处其中的两人，却丝毫没有赞美对方精巧的格斗技能的心情。

在这一瞬间的态势，是高尼夫咬住了修拉的尾巴，不过角度距离达到100度。就在修拉以一个急促的眼镜蛇动作拉起机头，准备翻身抄袭的时刻，前方一艘同盟军巡航舰在战斗艇出舱时被帝国军十艘王尔古雷击中，引起连锁爆炸，从而增添了持续一秒钟左右的巨大光团。这强光和辐射使得面朝它的高尼夫发生了瞬时的眩晕，正当高尼夫略有慌乱地把战斗艇控制的时候，修拉已经绕到了他的上方，并且成功地完成了转向。两道光束向高尼夫的思巴达尼恩射去。

高尼夫猛推操纵盘，致死的光线从思巴达尼恩的尾部擦过。

“你不可能逃走了。”修拉中校狠狠地说，一面再按发射。

然而就在此时，一件最为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就在修拉中校战斗艇的天顶方向，又出现了一艘自由同盟的思巴达尼恩。看起来，方才它正好位于巡航舰的另一边，为了躲避刚才巡航舰爆炸的威胁，这架战斗艇以抛物线沿着爆炸毁灭的半径翻了过来，目前正以笨拙的动作尽可能远离那些危险的四射的碎片。可是这样一来，这架思巴达尼恩便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距离修拉中校很近的地方。坐在其中的，是一位有着茶红色头发与紫蓝色眼眸的非常年轻的女飞行员。因为背朝刺眼的亮光飞来，修拉中校并未能在第一时间把她与爆炸时候四处迸射的碎块区分开来，而当这个新手发现一架敌机出现在距离自己很近的正前方时，尖叫一声，把手掌死死按住发射盘。于是全部的光线和飞弹在转眼之间以最大的密度和速度倾泻了出去。

尽管遭到措不及防的袭击，修拉中校毕竟是一位有着丰富经验的击坠王。一旦确认，或者不如说是直觉到来袭者，他的王尔古雷迅速转向一百二十度，从而避开了大部分的光线和飞弹，但是却有一道光线正好从座舱后部穿入，直接射进了中校的背脊。体内爆裂般的剧痛，使得这位击坠王忍不住呻吟出来。瞬间意识到生命无几的他迅速抓起了通讯器，向着本方舰队发出最后的呼号：“修拉中弹……请求……请求……”

剧痛渐渐侵蚀了神志，片刻之后连痛感也逐渐麻木。就在意识丧失的最后一瞬间，修拉从监视屏看到了逐渐逼近的帝国军舰队。

“莱茵哈特大人……终究还是没有抛弃我们……”修拉中校带着很牵强的微笑，死在了王尔古雷的舱室中。一分钟后，他的座机与一块战舰碎片相撞而爆炸。

“莱茵哈特不愿意抛弃他的战斗艇啊。”杨威利背着手，喃喃地说。他方才最大的担心，便是帝国军如果采用无差别的炮击应该如何应付。不过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那么，全体战斗艇返航！全舰继续后退！”

“需要对返航的敌机进行光线攻击吗？”派特里契夫问道。

“不需要。那些残存的，便让他们回去吧。”杨威利把扁帽轻轻扔在驾驶台上：“毕竟，我们也需要休息了。”

“同盟舰队又开始后退，没有对我军返航的战斗艇进行攻击！”

“好罢。”莱茵哈特用右手梳理了一下他的金发：“让幸存的战斗艇归还各舰。我们也后撤。”

“嘻嘻，大名鼎鼎的击坠王高尼夫中校，也需要我麾下的军曹来解救么？”返回本舰的波布兰，竭尽所能嘲笑着自己的搭档。

“这只是说明你的部下比他们的队长具有更大的灵性而已，当然，不是指女人方面。”高尼夫不动声色地反击。

当那位被波布兰冠以“击坠帝国军击坠王”的年轻飞行员出现在舱口的时候，在场的人大多眼睛一亮。十五岁的年龄，似乎与“击坠帝国军击坠王”的称号过于冲突了。然而这个有着明媚双眸和略带一些倔强神色的少女，却实实在在地站在眼前，并且没有流露出对自己功绩感到过于惊异以至于惶恐的神色。

“难道你竟然有不良的企图吗？”高尼夫斜着眼看着波布兰。

“哪里，哪里，十五岁还不在我的猎取范围之内呢。”波布兰嬉笑着说：“不过啊，你知道一个秘密么？”

“什么？”

正在说这个的时候，一个魁伟而矫健的身形出现在通道一头。先寇布中将带着微笑看着这几个人。然而尚未成年的飞行员却把一丝愤怒的目光投向中将，使得后者略微产生了一丝诧异。

看到这一幕的波布兰、高尼夫，以及前来迎接飞行员的尤里安、杨威力、米科尔等人，各自带着不同的想法笑了。

到四月三十日的十一点，银河帝国军与自由同盟军舰列暂时停止了交战，而各自开始回复本方的舰列。其中，自由行星同盟的舰队，更是后退了大约4光秒的距离，而躲进了难以侦察的小行星带阴影之中，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截至到目前，两军投入作战的总兵力大致是不相上下。银河帝国军遭受的损失，从数量上是超过自由同盟的，但同盟军亦付出了沙尼亚准将战死的代价。更主要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全部兵力一搏的杨威利，将面临被帝国军各舰队围歼的威胁。对杨威利而言，有着“疾风之狼”之称，而以进军速度迅捷闻名的米达麦亚一级上将；以及突进迅猛的毕典菲尔特上将的“黑色枪骑兵”舰队，将是最有可能阻止本军实现击倒莱茵哈特的战略目的的敌手。

此时，却发生了一件对于战局乃至今后的历史态势产生了重大影响的事件。

奉命前往距离巴米利恩星域较近的流卡斯星域，并占领那里的物资基地，然后回头向巴米利恩星域进行包围。这是缪拉上将统率他所部的一万三千五百艘战斗舰艇的任务。然而，当庞大的帝国军舰队逼近流卡斯基地的时候，却传来了基地宣布投降的通告。

在莱茵哈特实施他庞大包围战略的同时，面临的直接困难是帝国军补给的短缺。超过一万光年的战线，加上兰提马里欧会战之后被杨威利沉重打击的运输船队，处于干达尔星域的帝国军基地，实际已经接近弹尽粮绝的困窘了。因此在此次离心突进——向心包抄的战略中，各舰队都没有安排甚么补给舰。一则，会严重影响舰队的整体速度，同时，从粮食到燃料都缺乏的情况下，安排大量的补给舰反而进一步糟蹋本身就不足的给养。这一结果造成的尴尬是：除了莱茵哈特的本队之外，银河帝国军其余的八支舰队，均是以几乎底限的补给携带开始远征。换言之，如果同盟军在某一基地安排了强大的兵力，以至于数日之内帝国军无法攻克，则很可能使得帝国军陷入空有强大的兵力，却没有维持这支兵力所需要的物质和能量的困境。所幸，自由行星同盟也不可能有足够的兵力在如此众多的物资基地上进行全面防御了。

因此，缪拉提督必须解决的第一个难题，便是在尽可能不损害物资的情况下占领流卡斯基地。这样的占领行动，连同随后的镇压，预计需要三到五日。然后，在得到基地物质补充之后，再掉头杀回巴米利恩星域，参加对杨威利的围攻。

“是么？有条件投降？”缪拉眉头微微皱起：“又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啊。”他的脸上出现一丝厌恶的表情。

“无论如何，能够不经过战斗取得胜利还是值得庆幸的。”说话的是缪拉的情报参谋妃神.华尔西德中校。

缪拉本人是帝国军最年轻的上将，年方二十九岁。而他部下的幕僚也都是非常年轻的。参谋长欧拉少将亦不过三十出头，副官卓文契中校年龄比他的主官更小，只有二十四岁。而这位情报参谋，则是个年方二十二岁，蓝色长发，深色眼睛，以及常常戴着银边眼镜，看上去颇有些孩子气的女子。她原本是银河帝国某位贵族的幼女，因为母亲与人私奔，而于幼时“被动”逃亡到自由行星同盟。十三岁时，母亲遭忧国骑士团“整肃”而死，一个远亲将她带到费沙自治领，并在那里完成了文学系的学位。然而，到宇宙历七九七年，这位主动放弃了自己“冯”姓的年方十九岁的女性，却出人意料地逃离了她的抚养人，而前往帝国投奔正与门阀贵族交战的莱茵哈特军中。莱茵哈特取得银河帝国独裁权之后，妃神获得少校军衔，并由于其父已于五年前病故，其兄长皆因参与贵族同盟而战死，莱茵哈特遂以妃神继承原本当被没收的家族财产。这亦是希尔德倡议的对外显示莱茵哈特宽宏以及厚待功臣的政治行为。继承了并不庞大，但也颇为丰厚的家财的妃神，表示依旧取消自己的贵族称号，而自愿以一名平民的身份，继续参加帝国军。至于调派到缪拉麾下，则是在“诸神的黄昏”战役前夕的紧急任命了。

“无论如何，先听一听他们有什么条件吧。”参谋长欧拉少将表达了成熟的意见。

缪拉点一点头，通讯接通了，一张略显得有些沧桑与疲惫的脸孔出现在屏幕上。缪拉轻轻哼了一声。

“下官是自由行星同盟流卡斯基地的负责人启布里•科库兰上校。”

“我是银河帝国军第七舰队提督缪拉上将。贵官的投降，有什么条件么。”

“是。”科库兰不紧不慢地开口：“下官代表本基地，决定宣告投降，并将全部物资交给贵军。但希望贵军答应的条件是，除了军队专用物资及必要的补给外，贵军应保证将其余的民用物资用于平民。否则，我军纵然战至一兵一弹，或将物资全部毁灭，亦将誓死不降！”

妃神中校看到，缪拉上将的面孔忽然肃然。抬手行了一个军礼，缪拉一字一顿对科库兰道：“我代表第七舰队同意贵官的条件。并以银河帝国军的名誉起誓，一定将除必要外的物资用于民众。”

于是，原定需要三天才能占领的流卡斯基地，仅仅一个小时就被帝国军获得。缪拉派遣妃神前往与科库兰上校签订了关于基地物资的接受与使用的条约。帝国军将八○○○万吨的谷物、二四○○万吨的食用肉、六五○○万吨的家畜用饲料、二六○万克拉的工业用钻石、三八四○万吨的液态氢，以及其它大量的稀有金属、燃料及石油制品等物资全部接收后，留下军用物品以及必须的补给，其余的大部分在监督下用于民用。而基地的约九万名同盟军军人，除了自愿的以及必要的部门人员，其余的都获准离开。

毫无抵抗地将基地和物资交给帝国军的同盟军基地的负责人启布里•科库兰自然也有他的立场。在众多部下要求将物资污染或者毁灭的时候，他的理由是这样的：“如果是军用品那是不必说了，但是，集中在这里的物资都是民生必需用品。不管支配者或政治体制如何改变，都不能破坏人民的生活。或许有人会叫我卖国贼，不过，我也只有承担下来了。”

缪拉由此大为感动，遂有意招科库兰为自己的部下，担任统辖物资及金钱的管理要职。然而，科库兰谢绝了邀聘。他自认是个胆小鬼，极在意世人的批评，如果有人指责他为了地位而把物资交给敌人的话，他会受不了。接着就和部下们一起回首都海尼森去了。

关于科库兰的这一行为，后世亦有不同的评价，指责一派的最大理由是：“科库兰的投降行为，使得帝国军缪拉舰队得以在补给充分的情况下，比原定计划提前三天赶到巴米利恩，对会战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这是对杨威利战略的背叛。也是对于作为一个同盟军军官职责的亵渎。军人确实不应该做有损于平民的事情，然而焦土抗战某些时候也是必要的。打着‘保障平民利益’的幌子与敌人妥协，出卖百亿民众的权益，即使再有大公无私的理由，也是不能原谅的。”

而另一派则相反，认为科库兰的行为恰好体现了民主主义的真谛：“把民众的利益放在支配者和政体之上，真正的民主不正是以此为基础的吗？至于对战略的影响，同盟军统战本部并未给各基地下达死守拖延的训令，杨威利亦未将其计划通知各基地。因此，以‘影响了杨舰队战略’而对科库兰保护民众的行为进行指责，实在是一种由结果的偶然推导过程的必然的粗鲁行为，不值得一驳。”

不管如何，获得了充分补给的缪拉舰队，如今则成为了帝国军各舰队中最有可能对莱茵哈特进行支援的一支。缪拉在大队进行物资补充与修整的同时召集了幕僚会议，宣布立刻编队出发，赶往巴米利恩星域。

“是么……可是其余的提督会怎么想呢？”欧拉少将稍稍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作为帝国军最年轻的上将，即使在人事关系相对莱茵哈特执政前纯洁百倍的新帝国军中，也难免不遭致嫉妒的目光。今次由于敌人的“仁慈”而使得缪拉舰队得以第一个赶回去救助主君，但是如此也有可能被其他的提督认为是在争夺功劳。或者因为缪拉的提前赶回，包围圈尚未形成，而使得杨威利得以逃逸，却也是一个可能的缺憾。

妃神那双深色的眸子用颇感兴趣的眼神打量着主官。缪拉上将砂色的瞳孔中却毫无一丝迟疑：“如果因为顾及同僚的恶意猜忌而把罗严克拉姆大人的安危放在第二位，这样与旧时代那些只图个人富贵的贵族阶层还有什么区别？如果真有抱着如此恶意来揣测我的人，那么即使我等待其他提督一起行动，怕更会被他视为有意拖延时间而不利主君吧。既然如此，这种人的猜忌，又何必在意呢？”年轻的上将站起来，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留下了一支约五万人的地面、工程、后勤部队和1000艘的防护舰队，负责基地保障的是身兼后勤与地面部队幕僚的沃斯坦准将，亦是一位年龄只有二十六岁的女性军官。而缪拉舰队的主力，则以最大的速度，赶往巴米利恩星域。

由于此时巴米利恩地区两军处于激斗，缪拉舰队始终无法与莱茵哈特本队取得清晰的通讯联系。但这个增加了缪拉不祥的预感。他几乎是马不停蹄地驱赶着麾下的舰队，向巴米利恩星域进发。由于行动过于急速，不断有速度较慢的舰艇落后，或是因为编队的溃乱而落单。为此，安排次席幕僚达流斯准将殿后，收罗和整编掉队的舰艇，作为缪拉舰队第二波的战力，增援前方。

奈特哈尔•缪拉站在旗舰的舰桥上，砂色的瞳仁紧张地看着前方那未见的星域：“莱茵哈特大人，你一定不能输给那个奇迹杨的！”

加立特星域。这是一片神秘而恐怖的星区。两艘小巧的太空飞船，孤零零地对接在宇宙乱流的空隙之间。

在其中一艘没有任何标记的船上某个舱室里，一桌简单的宴会摆在昏暗的灯光下，对坐的两人，都是不过二十来岁模样的年轻女子。其中一个有着深褐色的短发和一头稍嫌有些过大的金色眼睛，而另一个则是身材修长，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紫色的丹凤目，微微小翘的嘴唇，以及高挺的鼻梁，给人一种干练而精明的印象。这些甚至使得她身上的男装都看上去非常协调了。

“那么，为了我们的合作愉快，干一杯吧，莫兰特小姐。”金发美女举起杯子。

被称作莫兰特的少女举起手中盛了一半琥珀般红葡萄酒的杯子，轻轻与对方碰了一下。悦耳的叮当声中，金发女子微笑着一饮而尽，用一种大胆的眼光在莫兰特的脸上游走。

“真是一位可爱的女孩子啊。”金发女子用微醉的轻佻语调说：“不知道莫兰特小姐与鲁宾斯基先生怎么称呼呢？”

“领主。”莫兰特得体地回到，同时把话题转到了正面：“还要请问阁下，贵部准备何时出击干达尔星域呢？”

“已经出发了。”金发女子道：“本来从我们的3-A基地出发攻击，是最能出其不意打击帝国军的。不过既然鲁宾斯基先生有要求，我们就勉为其难吧。只是舰队从罗德拉星域出发，要更多费一番周折罢了。”

“帝国军在干达尔星域有大约4000－5000艘的战斗舰艇护卫。阁下以为你们的战力能够解决么。”

“放心吧。”金发女子咬了咬洁白整齐的牙齿：“如果不相信我们的能力，鲁宾斯基先生也不会让莫兰特小姐这一趟辛苦了吧。”

两人轻轻笑了起来，金发女子顺势伸手过去在莫兰特脸上抚了一下，后者很礼貌地把她的手挡开。

忽然，莫兰特身上的通讯器响了。

“莫兰特小姐，费沙方面有紧急通讯。”

“是么？”莫兰特站起来：“那么我先失陪了。”

“好的。”金发女子懒洋洋地说：“别忘了再来看我啊……”

“什么？”当两人在三十分钟后再次相聚在莫兰特的飞船上，金发男装的美女不由得发出了惊呼：“自由行星同盟的军官……居然会有这样的行为。”

“是的。”莫兰特用平静的声调说道：“因此，计划有所改变。暂时取消向干达尔星域的攻略，而改为……”

“很好。”金发女子用手臂搂着莫兰特的肩膀：“这样对于我们的舰队其实也更有利。请莫兰特小姐放心，这次的行动，一定不会失败。”

“谢谢。”莫兰特轻轻把亲热的手臂从肩上取下：“鲁宾斯基先生一定会非常高兴的。给贵部的报酬，亦将准时送到。”

“唉，就凭着这样美丽而可爱的莫兰特小姐，我也一定不会叫鲁宾斯基先生失望啊！”金发女子有些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

“罗严克拉姆公爵大人，发现同盟军从小行星带中出来了！”

“是吗……”莱茵哈特脸上的疲惫于困倦一扫而光，冰篮色的双眸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上渐渐扩大的光点：“传令各分舰队，预备作战！”

四月三十日十三点二十二分，躲藏于小行星带阴影中的自由行星同盟舰队，又开始了新的机动。巴米利恩会战，亦由此进入了第四个转折点。

第六章：决死

在自由行星同盟的舰队凭借杨威利“空战前夕的急速后退”战法而与帝国军脱离接触的时候，杨舰队的军官们纷纷离开指挥台向各自的房间散去，抓紧这短暂的时间休息。杨威力中尉跟在杨威利元帅的后面，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可是年轻的元帅并没有留意到。注意到这一点的先寇布中将，走到杨威力身后，轻轻的推了一把，同时出声招呼了杨威利。后者带着想要睡觉的表情转过来，有些发胖的中尉开口道：“杨提督，如果不介意，能否和您谈几句？”“厄……说不介意大概是客气话吧……”杨威利打了个呵欠：“不过我还是很愿意和您谈谈的。”

于是五分钟以后，两人坐在杨威利的房间里。杨威利端着一杯加了白兰地的红茶，而杨威力则是一杯普通的红葡萄酒。

“那个……想要说什么呢？”

“只是有些观点想和您探讨一下。也许有些狂妄吧？”

“不不不，怎么能这么说呢。”杨威利有些失措：“难道我给人印象是个很倨傲的人么？贵官的问题是什么呢？”

“那么，下官就斗胆了。”杨威力慢慢喝了一口酒，这让他的紧张平息下来：“请问提督阁下，您觉得，在您和罗严克拉姆公爵的对决中，您的最大不利因素是什么？”

“最大不利因素？”杨威利毫不迟疑地说：“当然是战略上的劣势啦。”

“不是。”杨威力摇摇头。

“……”杨威利褐色的眼睛大睁：“那贵官就直说吧。”

“是您在心中，犹豫是否应该杀死莱茵哈特这一个‘好’的独裁者。”

杨手中的杯子，掉落在桌子上。红茶洒出来三分。这个比他更年轻的低级军官口中说出的话，竟让这位魔术师有了一丝震撼。

“是的。”杨威力的语言中渐渐自信而流畅：“在阁下心目中，也许已经厌倦了同盟一群政客打着民主旗号实行的愚民和实际上等价于卖国的行为；而相反，罗严克拉姆公爵在摧毁了旧门阀贵族之后建立新的开明专制，却显得如此的有利于帝国民众。因此，对阁下而言，最大的困难不是如何打倒莱茵哈特，而是该不该打倒莱茵哈特吧。”

黑发的年轻提督用一只手托住自己的前额，陷入了沉思之中。

“无论如何，现在阁下是该下一个决心的时候了。”

“贵官的意思是……”杨威利抬起头来。

“如果阁下对罗严克拉姆公爵个人的魅力的崇拜，超过了对民主制度的信仰，那么，不妨率领杨舰队倒戈吧，很可能罗严克拉姆公爵会任命你作为新领域的总督的，这样，你的政治理想不是也可以实现了么？”

“不不不，这叫什么话呀。”杨威利拼命摇头：“总督……想想都烦死了啊。”

“当然，选择权在阁下的。”杨威力微笑了一下：“其实，只要您采取一个不作为的态度，罗严克拉姆公爵就必然能够把腐朽的政客连同民主制度一起清除，然后带给宇宙一个比较开明的君主独裁吧。只不过，他死去之后的新王朝是什么模样，就难以断言了。如果阁下对这样的结局可以容忍的话，应该乘这个机会赶紧离开巴米利恩星域。这样，不需要更多的死伤，宇宙可以实现暂时的和平了。”

“这样啊……”杨威利搔着头发：“如果……”

“如果阁下对于民主制度还有不变的信仰的话，”杨威力声音猛地提高了：“那就应该抛弃一切的牵挂和内心的踌躇，用尽全部的战术，把独裁者打倒！作为民主制度下的一位军人，阁下的任务是打倒眼前的敌人，尽可能减少麾下官兵的牺牲，保卫市民的自由与民主制度的存在。一切的其他幻想，都是应该在战场上排斥的！”杨威力说完这一句，将手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殷红的酒液从嘴角流下，竟有几分血的感觉。

“明白了……谢谢你，中尉。”杨威利由衷地说道。

“那么，阁下以为，罗严克拉姆公爵最大的不利因素是什么呢？”

杨威利很爽快地说：“愿闻其祥。”

“是。对于莱茵哈特而言，本次会战最大的不利在于……他怕你，杨威利阁下。”

“什么！”杨威利猛地被红茶呛住了：“你说……他怕……怕我？罗严克拉姆公爵？怕我？”

“是的。”杨威力不紧不慢地说：“他怕你。罗严克拉姆公爵给人的印象，一向是充满自信，而且向四周迸发着霸气与活力的。只要他想，他就会尽自己的力去完成。这是全宇宙对他的公认，也是他对自己的定位吧。可是，现在这颗散发出耀目光芒的恒星，却被一片看上去恬淡的星云给遮挡住了。”

“你是说……”

“恩。元帅阁下，您也应该自知吧，从亚斯提、亚姆里扎，以及随后的依谢尔伦会战，和阁下袭击帝国军补给线的连续游击战以来，帝国军的名将一个接一个在阁下的手中领会败北的滋味。于是他们都产生了双重矛盾的心态。一方面，他们自信自己的能力，对于败给阁下，会觉得懊悔与不服，认为下次一定会将您击败，并且热切地渴望得到这个机会；另一方面，他们心中对您也产生了相当的敬畏甚至恐惧。您的一举一动，甚至会让他们自己惊扰地产生出多余的联想来。问题是这种心态却恰好使得他们在下一次会战中，更容易被阁下抓住思维上的破绽，从而再次败北。帝国军身经百战的提督团队，已经染上了这样一种集体群候症。而作为他们首领的罗严克拉姆公爵，阁下以为倒能够幸免么？”

“你是说……可是罗严克拉姆公爵以前并没有和我进行过面对面的交锋呀。”

“阁下以为，罗严克拉姆公爵能够走到今天让百亿人瞩目的地步，主要是依靠他指挥单个舰队的能力么？”杨威力说道：“其实，罗严克拉姆公爵的伟大之处，更在于他天才的战略构思，以及斩钉截铁的行动魄力。可是如今，在阁下魔术般的指挥下，他麾下的名将一个接一个地损兵折将，即使这并不是罗严克拉姆公爵亲自指挥战斗的失误，难道对于那个飞扬跋扈的独裁者，就真是无关痛痒的皮毛之恙么？”

“啊……也对，还真是不好办啊……”

“所以，作为罗严克拉姆公爵的立场，他必须用一场战斗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的霸气依旧存在。如果换成其他一个人，只要把自由行星同盟消灭，统一宇宙，那么也就万事大吉了。可是，作为骄傲的罗严克拉姆公爵，怎么能容忍世俗指摘他只是靠优势的战略力量才取得胜利的呢？于是，他就一定要和杨阁下您展开一场面对面的决斗。实际上，阁下，假设罗严克拉姆公爵采取与本次相同的战法，唯一的区别，他的直属舰队不是在巴米利恩等待阁下，而是坚守于干达尔星域。您认为，我们还有机会吗？”

“似乎是没有了。”杨威利承认：“即使我们通过机动战击溃或者歼灭一支或者两支帝国舰队，也不能阻止帝国军获得补给基地并攻占海尼森。”

“是啊。既然如此，莱茵哈特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直属舰队作为诱饵来吸引阁下参战呢？对于阁下而言，要阻止帝国军，拯救民主制度，只有这一途径，别无他法。可是对于莱茵哈特而言，何必采取这样冒险的手段呢？唯一的解释，他的自尊心迫使他一定要在面对面的战争中打倒您。”

“贵官说得……确实有道理。可是又从何处看出罗严克拉姆公爵怕我呢？”

“从他这个大包围的战略。”

“这是一个非常巧妙的战略啊……”

“确实是一个非常巧妙的战略，可惜战略运作的巧妙却无法掩盖战略目标的拙劣。如果采用这个战略，还能称作一对一的挑战么？如果以胜利为目的，那又何必把自己作为诱饵呢？直接攻取海尼森不就可以轻易得胜了？从内心深处来讲，罗严克拉姆公爵是很想单独打倒你的，他也竭力想说服自己有这个实力，可是，实际上他并不是真正有这个自信。他很畏惧阁下，但是他又想打倒阁下来推翻自己这个畏惧。所以他出了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战略，让人感觉，既不想干干脆脆地赢得战争，却也没有表现出真正进行英雄死战的决心。人果然都不是万能的，罗严克拉姆公爵潜意识里面的怯懦，终于在这里散发出来了。”

“等等，我不同意的，”杨威利喊道：“如果罗严克拉姆公爵真是怯懦，他根本不会来和我会战啊！”

“这就是他的矛盾之处了。”杨威力冷笑道：“自己知道自己有畏惧，可是自己想要说服自己摈弃畏惧。于是他就只好选择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战略来平衡了。就这么简单。如果阁下还不相信的话，我想请问，按照阁下与罗严克拉姆公爵的战术指挥能力，和本次会战双方开战前的兵力对比，加上下官和吴春浩提督的二千艘高速舰队，阁下认为您与罗严克拉姆公爵舰队战的胜算如何？”

“这个……应该是帝国军胜算略大吧。毕竟他们从兵力上和训练度都是略占上风的。”

“是了。罗严克拉姆公爵的战术指挥能力其实也并不比您低下。如果一来就采取对攻的战法，我觉得他获胜的可能性是略大于失败的可能性的；即使不能占到多大便宜，至少也可以给我军以相等杀伤，从而把我军拖入越来越不利的局面。可是他却采取了多层防御这样一个被动的防御阵势。这表明他的指导思想是想消耗兵力拖延时间，以等待他外围的舰队前来！换言之，从一开始，他就在求稳，留后路。他根本没有战胜阁下的自信。这一个一往无前的独裁者，他在您这里，终于领略到恐惧的滋味了！”

杨威力有些歇斯底里地喊出他的话，甚至激动得站了起来。黑发提督用略带一丝惊诧的眼神看着他。年轻的中尉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抱歉，抱歉……”杨威力擦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滴：“最后补充一点的是，莱茵哈特自己意识到自己心中有了恐惧，但是他害怕自己的恐惧。或者说，他企图掩盖自己的恐惧，既欺骗自己，也欺骗别人。在这种矛盾的心态中，他也许更容易作出一些冷静时候其实可以避免的冒进来。阁下您明白下官的意思么？厄，总之，下官的意思就是这些。在阁下与莱茵哈特的交战中，从心态上，阁下应该是占据优势的。值得好好利用的条件。而现在，我们在兵力上也暂时地领先。因此，这是千载难逢的拯救民主的好机会。阁下，从我个人的角度，我愿意牺牲一切来帮助您完成这一伟业的。下官以个人的名义请求您，好好地干吧。让大家看看您的奇迹，为了我们共同的理想。”

杨威力中尉严整地行了一个军礼，转身走出了司令官的房间。留下稍稍有些茫然的元帅在那里喃喃自语。走出房间的中尉依旧显得有些不能平静。等候在一旁的先寇布中将迎上去和他并肩走着：“谈的怎么样呢？”

中尉沉着地点了点头，接过将军递过来的威士忌瓶子，狠狠喝了一口，然后把瓶子还给中将。两人走到过道的拐角处，先寇布拍拍杨威力的肩头：“自己好好休息吧。”转身向一位女军官的房间走去。

杨威力走进自己的房间，把门紧紧关上，对着镜子。这是一张缺少棱角，然而却被激情与斗志雕塑得有些可怕的面孔。镜子里的年轻中尉，在嘴角挤出一个勉强可成为阴森的微笑。

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公爵。银河帝国宰相。英明的独裁者吧。比我还年轻二岁呢。你真是天之骄子，可是，今天，我要参与这项把你撕得粉碎的工程。从神坛上下来吧，金毛“小子”。要你知道平凡人的愤怒！

当报告杨舰队于四月三十日的十三点左右从藏身的小行星带开始机动，并且很明显准备从帝国军的左翼，也就是本军的右翼开始迂回的时候，莱茵哈特苍冰般的眼珠闪现出一层淡淡的迷惘。分散兵力似乎并不是杨舰队的做派。那么，究竟眼下这开始机动的，是不是真正的主力呢？

“如果这是敌人的诱饵部队，那么目的显然是故意让我军发现，然后转移我军的注意力；不过，也说不定这确是真正的主力，恰好利用我军的疑心，从左翼给予出奇的一击。”奥贝斯坦冷静而全面地作出了判断。

“真是废话啊。”毫不客气的声音传来，让莱茵哈特一愣。当听出这是临时秘书官阿斯达罗蒂.雪上尉的声音，年轻的独裁者居然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义眼的参谋长依旧是严肃的表情，丝毫没有被这直截了当的讽刺影响情绪的意思，不过莱茵哈特却颇觉得雪这话深得自己的同感。那个冷静而全面分析的男子，也并不是在每个方面都可以提供价值的。“不过也太不委婉了吧……”况且，军事天才的莱茵哈特也根本未曾准备从精于政略而短于实战的参谋长那里得到什么可操作性的帮助。他需要的只是奥贝斯坦帮他列举出可能疏漏的事实而已。

“是诱饵，还是主力呢？”年轻霸主的左手不自觉地玩弄着胸前的坠子。那里面有他友人的一撮火红的头发。如果这位友人依旧健在，那么，也许就不需要我亲自来作这个难以决定的选择了吧？

“想不到这个杨威利，每一步都能让我感觉烦恼啊。”莱茵哈特自嘲地笑笑：“看来，这应该是主力部队。故意让我们发现，然后使我们以为是诱饵部队，其实却乘机将主力转移到我军左翼，发起袭击吧。如果是真的诱饵，那么杨威利的水准也过于简单了。”他对着通讯端口下达了命令：“阿尔顿林肯、布劳斯契、特奈杰、卡尔纳普、格留尼曼各部听令：转向左翼方向，对正在运行中的敌军迎头痛击！”

“大人，请恕在下直言。”雪秘书官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响起：“作为秘书官干预战术是大逆不道的越权。然而，敌人不是同样可能是诱饵吗？何不将全军后撤，迫使敌人远离小行星区以显露真相呢？这样就丝毫不用冒险了吧。”

莱茵哈特冰蓝色的眼睛略微现出了一丝踌躇。在前期与杨威利舰队的交战中，确实损失较大。那么，现在是不是应该继续采取稳妥为主的战法，以等待麾下的提督前来合围呢？

很难说莱茵哈特这时候的心态是不是也被包含在杨威利的预计之中，也许杨威力的一席谈话给了魔术师相应的启发也不定；或者，如果吉尔菲艾斯在身边进谏，大概莱茵哈特会毫不迟疑地接受吧。但现在，被长久的被动战术已经压抑得非常难受的莱茵哈特，选择了最快捷地抒发他的霸气与战意的道路。

“没有必要谨慎了。我的战争从来不是在畏缩与躲避中渡过的。死缠烂打和负隅顽抗也不是我喜欢的作风。用进攻粉碎敌人！”莱茵哈特倏地站起来。他漂亮的侧影让整个舰桥附近的人都不禁一振：“直属舰队注意，列成纺锤阵形。如果向我军左翼迂回的敌军是诱饵，那么，就以我的直属舰队给予敌军主力痛击吧！然后我军主力再从侧翼反向迂回，难道这有什么两样吗？”

年轻的独裁者豪迈的宣言，不但响彻在直属舰队的通讯回路，也发送到了五位中将的通讯中，激励着全体的将兵。“不愧是莱茵哈特大人，真是非凡的霸气啊。”特奈杰带着满意的微笑，用高了八度的声音对自己的舰队下令：“全体！加速前进！”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啊……”万德斡佛准将敲着控制台的塑胶板：“我们中队还是落在队尾吧。”

当帝国军五位中将率领一万艘的主力舰队，迫近到向着本军左翼急速包抄的同盟军舰队，并准备开始炮击的时候，却愣住了。原来这一支不过是二千艘以内的同盟舰队。典型的诱饵。之所以侦察看上去有一万艘，是因为在不到二千艘的战斗舰艇之间，拖曳了大量的陨石，因此瞒过了帝国军的眼睛。而正当帝国军主力在真相大白的伪装舰队面前目瞪口呆之时，自由同盟真正的主力从小行星区中蹦跳出来，向着莱茵哈特的直属舰队直冲过去。

“快快快呀！”亚典波罗在旗舰特里古拉夫上狠命跺脚：“快去取下独裁者的首级呀！”

“抱歉，阁下，如果精确地说，你的跺脚会因为引起重心振荡而降低我们战舰的速度的。”天坠星习惯性地嘲讽。但是这次毒舌的提督没有还嘴，而是把视线投向了显示敌军的屏幕。

同盟军并列担任前锋的是亚典波罗舰队和卡尔先舰队。两侧是摩顿舰队和费雪舰队。杨本队紧紧跟随。超过一万艘的自由行星同盟主力舰队如同巨大的利箭贯穿双方相隔的太空，其速度恐怕连号称“疾风之狼”的米达麦亚一级上将也望尘莫及。在往左翼蠢动的帝国军主力舰队来得及反应之前，他们已经抢占了有利位置，截断了前者的归路，同时把莱茵哈特的本队置于这支箭头的正前方。

“大人，请赶快下令直属舰队也向左翼转进吧。与主力舰队汇合，然后再抵御敌军的攻击。”次席副官流肯上尉急切地说。

“是么？这样一来，我军岂不陷入了杨舰队的夹击之中了么？”莱茵哈特冰蓝色的双眸闪现冷隽的光采：“直属舰队注意，全舰，向着敌军突进！杨威利既然要采用计策，就让我来检测一下他的觉悟吧！”

在将兵一片“万岁”的欢呼声中，金发耀眼的独裁者站在舰桥上，右手笔直地挥动。伴随着他的命令，早已整列成纺锤阵形的直属舰队三千余艘，迅速正对着同盟军舰艇冲了过去。

“莱茵哈特这是想干什么？用三千艘战舰与一万艘对进？”亚典波罗打了个响指：“那就成全他吧！”话音刚落，两军的第一阵炮火在宇宙中交错了。由于彼此距离尚远，只有前锋亚典波罗和卡尔先舰队的火力能够触及莱茵哈特舰队，而莱茵哈特把他的炮火集中在同盟军舰列前端的左右两个突出点上，于是给同盟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并且使得杨威利布置双前锋，使得整体舰列的前部中端凹陷以减少损失的战法完全失效了。亚典波罗旗舰特里古拉夫虽然未中炮，但前方的一艘巡航舰却当场爆炸，波及的结果使得特里古拉夫也来了一阵剧烈的震动，整个舰桥上的人员纷纷人仰马翻。幸好混乱一分钟之后就平息了，而脸上有少许雀斑的分舰队提督则躺在地上，对着摔倒在他怀里的参谋长坏笑。

一轮疾风骤雨似的攻击之后，莱茵哈特直属舰队迅速后撤，以至于同盟军匆忙发出的第二阵炮火基本都在帝国军舰列前空爆了。正当同盟军为继续前进还是停止整顿队列而犹豫的时候，莱茵哈特的舰队又急速突进，经过相对充足时间准备的第二阵炮火在同盟军两个箭头之间的内斜面撕开了两个大洞。

就在这时，吴春浩的高速分舰队从天顶方向朝莱茵哈特直属舰队猛扑过去。激烈的炮火打的不少帝国舰艇凌空开花。然而高速进发使得命中率也大大降低。

“很正派的战法啊。”莱茵哈特低声道：“全舰转为凹型阵，集中火力于斜上方！”随着闪耀的火光，以巡航舰和驱逐舰为主的高速舰队遭到痛击，吴春浩尽管是喜好快攻的提督，但在杨威利“不得单兵冒进”的指导思想下，被迫将分舰队回转，以免侧翼遭到更加猛烈的打击。而莱茵哈特则迅速在正面的同盟军主力舰队发起又一轮攻击前调整了舰首。

“罗严克拉姆公爵真是战争天才啊。”杨威利看着不断调整队列，给予正面占据优势的同盟军重大杀伤的莱茵哈特直属舰队：“刚才那个傻瓜还说什么罗严克拉姆公爵不擅长舰队战呢……等等，我怎么忘记是谁说的了呢？到底是谁给我这样说的呢？……”

身后，杨威力中尉低声不满道：“我是说莱茵哈特的成就主要不是靠他指挥单个舰队的成就……这个提督啊，原话都忘记了，还曲解意思……不过幸好，他连谁说的也忘记了……”

“中将们在干什么呢！”莱茵哈特冰蓝色的眼睛中怒火喷射：“他们以为我用三千艘战舰可以抵御一万艘敌舰很长时间吗？”

事实上，一旦发现左翼迂回的只是冒牌的诱饵，而敌军的主力又铺天盖地向着主君的大本营进发，帝国军的五位中将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转头回去增援，甚至没有相互间进行商量。

“不能全部转向啊。我们舰队留下来断后，阻击这支诱敌的敌舰吧。”千亿星辰上校向他的司令卡尔纳普建议，却遭到了粗暴的拒绝。在这样的关头，不是赶紧回去救援主君，而是留下来对付并不强大的敌军。这种军事策略上的分工在另外一个场合下很可能被染上政治的色彩的。总之，超过一万艘的帝国军舰队争先恐后调头，向大本营方向飞奔。而同盟军方面负责担任诱敌的马里诺准将与马里涅汀准将则指挥自己合计不到二千艘的舰队，尾追着他们给予痛击。无心恋战的帝国军舰艇在并不密集的炮火中接二连三爆炸，千亿星辰上校看着信息屏上不断闪现代表舰艇损毁的信号光，气的牙齿咬得格格响。

“一群饭桶。只知道向独裁者献殷勤的庸人！”他暗自骂道。这时候只要给他卡尔纳普舰队的一半兵力，迅速回转，便可以把措手不及的同盟军诱饵舰队打个落花流水。可是这群提督们却宁可被对方尾追击毁众多的舰艇，而不愿意分出少数舰艇进行断后作战！

一面承受来自后方的打击，不过这种打击暂时显得无关痛痒。另一方面，当帝国军的五位中将向回头冲了一阵，发现同盟军舰队已经拉成了狭长的队形，前锋正与莱茵哈特交火，而后队则把他们的去路牢牢封住。

“前进！从侧翼将叛军的舰列一举切断！”帝国军诸将在回路中对战意浓烈的部下发出号召，而这些部下原本已经被背后来的无法还击的射杀激怒得暴跳如雷了。当眼前出现同盟舰列狭长的侧翼，帝国军一鼓作气地发动了猛攻。如果这个计划得手，那么一定可以将杨舰队从中间截断，然后分割歼灭吧？受着这个计划鼓舞的帝国军，其行动如同扑向野牛的狮子一样勇猛。然而这只不过是一个更大的诱饵。当帝国军先锋舰艇喷射着飞弹和光束挺进时，同盟军舰艇仓惶地向两边退开，使得被战果激励的帝国军继续深入挺进，要把敌军一举切断。但当两翼遭到突如其来的袭击之时，他们才发现自己陷入了杨威利巧妙布置的陷阱之中。同盟军狭长舰列向内凹陷，而帝国军集中了兵力一个劲地往里面突进，这就完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圈套。随即，原先担任诱饵的马里诺和马里涅汀分舰队尾追掩杀而来，从而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

左侧是摩顿分舰队，右侧是费雪和吴春浩分舰队,后方是马里诺和马里涅汀分舰队，正前方是杨威利本队。帝国军五个中将的舰队陷入了彻底的包围，从而丧失了转移、躲避和抵御攻击的自由。同盟军的光线和飞弹无情地交叉切割着圈子中间的帝国军舰艇。为了增强防御，帝国军提督们将舰艇排成密集阵形，然而这不过是稍稍延缓死亡而已。火光在圈子中间此起彼伏，而每一团都带来新的死亡。帝国军的舰艇在猛烈而密集的攻击下不断损毁。巴米利恩星域第一次以如此高的频率闪现着死亡的爆炸。

莱茵哈特白皙的面孔在舷窗外爆炸的光映照下，出现了僵死的颜色。尽管继续指挥直属舰队发动频繁的攻击，然而亚典波罗和卡尔先的舰队以凌烈的对攻，使得他始终无法突进到圈子一侧。在帝国亲卫舰队强大的攻击下，亚典波罗和卡尔先的分舰队损失惨重，同时他们也给予了莱茵哈特以相当的回击。“让独裁者作他生命中最后的发泄吧！”亚典波罗对着回路高叫：“即使他把我炸成八块，也不过让我早几天到那个地方准备接待他而已！”“是么？”天坠星中校冷冷地说：“尽管是独裁者，我相信罗严克拉姆公爵还是会进入天堂的。你怎么接待他？”

给帝国军带来一丝希望的是特奈杰属下的第四中队司令万德斡佛准将。他指挥部下的不到二百艘舰艇，并未随着大队一窝蜂冲向同盟军侧翼，而是向着更右翼的地方迂回。这样，当同盟军费雪分舰队、吴春浩分舰队和摩顿分舰队的两条铁臂对帝国军形成合围的时候，这支小小的部队成功地跳出了圈子，并立即调头对准圈子发动了猛烈的冲击。而与此同时，圈子里面相应的特奈杰也指挥自己的舰队发动了一次突进。强烈的内外合击使得尚不坚固的包围圈出现一个缺口，于是，特奈杰分舰队的一部从里面突围而出。但很快，吴春浩以一次同样迅疾的反冲锋重新封住了口子。接下来，吴春浩分舰队开始对圈子外面的总数不到一千艘的帝国军舰艇进行了攻击。而数量上居于劣势的特奈杰部下们只好以机动作战加以周旋，同时尽可能利用从外部的袭击削弱包围圈，或者削弱包围圈对里面的战友的打击。然而只取得了可怜的成效。

总之，从五月一日早晨开始的这场大围捕，在瞬间使得原本还势均力敌的两军形成了一方压倒一方的态势。莱茵哈特的直属舰队继续在亚典波罗和卡尔先分舰队面前显示出色的攻击和防御力；万德斡佛和他的同属一位中将麾下的战友也在包围圈外面进行顽强的游击。然而圈子中间的帝国军主力却无可奈何地沦为任同盟军炮火宰割的牲畜。噩耗般的通讯不断发送到帝国军总旗舰伯伦希尔上。

“阿尔顿林肯舰队，仅剩余三成兵力！”“布劳希切舰队，继续溃灭中！”

每一个消息都让亮白色的伯伦希尔舰上气氛更加沉重。莱茵哈特手里紧紧捏着坠子：“被耍弄了吗……吉尔菲艾斯，难道我只能走到这一步？”

“大人，太空梭已经准备好，请赶快离开！”首席副官修特莱少将诚恳而坚决地走到主君面前：“然后阁下可以再率领众位提督围歼杨威利的残部！”

“不必了。”年轻的独裁者漫不经心地拒绝：“你见过我临阵脱逃的么？而似乎历史上也很少出现怯懦者获得最终胜利的吧？如果杨威利胜利了，那是因为我的能力有限，不过……”他无可奈何地冷笑了一声。

就在局面陷入尴尬的时候，通讯员用假嗓子喊出的话，如同春雷一般在舰桥上炸响。

“缪拉！缪拉舰队前来增援啦！”

巴米利恩会战第五个转折点来临。

第七章：变故

如果没有缪拉于五月二日清晨的参战，那么也许不用到中午，莱茵哈特已经被同盟军击毙或者俘虏了。毕竟，历史是没有假设的。事实上，由于流卡斯基地负责人科库兰上校的意外投降而得以提前三天开始回赶的缪拉，一路以最大的速度向着巴米利恩飞驰，以至于四成的舰队由于赶不上而先后掉队了。掉队舰艇由殿后的达流斯准将收容整编，而本队继续马不停蹄地赶往主君会战的场所。这样，实际上随同缪拉提督到达战场的，大约是八千艘左右的战斗舰艇。或者说不到一个舰队吧。

尽管如此，突如其来的援军，使得原本陷入绝望的银河帝国军猛然爆发出响彻回路的欢呼。“缪拉！缪拉回来啦！我们得救啦！”被意外的惊喜而激发的斗志倍增的帝国军，纷纷把能量和飞弹向着同盟军扫射，一时之间，攻势甚至占据了上风。

伯伦希尔之内，欢腾的声音丝毫不亚于前线作战的舰艇。有着猎豹一般的性格，走路从来悄无声息的亲卫队长奇斯里上校，拼命把指挥部的地板跺得山响；修莱特少将按捺不住激动，狠狠一拳把流肯上尉打倒在地。从开战一来，一贯表情冷隽的临时秘书官雪上尉尖叫着跳了起来，结果脚下一滑，身子向后猛烈倾倒。眼看要以一次不体面的摔跤作为结局，一只僵硬的手从后面托住了她的背部，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右臂。被从重重摔倒的恐惧中解救出来的年轻女郎回头看看，帮助她的是依旧一脸冷漠的参谋总长巴尔.冯.奥贝斯坦。阿斯达罗蒂的脸上现出复杂的表情，接着周围的人听到一句让他们差点集体摔倒的话：“看来阁下的义眼质量挺好的嘛。”

免于在不提面的临阵脱逃和战死的危险之间抉择的莱茵哈特，接过侍从艾密尔递过来的热毛巾，重重地擦了一把脸。一丝美丽的微笑出现在嘴角：“缪拉么……他真是出人意料啊。”接着他对部下们道：“不要高兴太早。杨威利这个男子，大概不会因此就放弃吧？”

事实上，出现了出乎意料的敌军，杨威利也为之感到少许的惊叹。因为，原先预计，最先赶回来增援和包围的帝国军应该是疾风之狼米达麦亚一级上将的舰队，而按照计算的结果，到目前为止的时间收支还颇有节余。可是，提前三天赶到的缪拉，却把计划完全打乱了。

“唉，这下可落入权威主义的窠臼了吧……居然忽视了缪拉……”杨威利盘腿坐在指挥台上，拼命挠着乱纷纷的头发。尽管公正地说，没有预料到这一点并不是他的责任。

“阁下，重要的是制定眼前的对策吧……”梅尔卡兹提督微睁的双目中现出无限的沉着。

“恩，说的是啊……”杨威利不好意思地笑笑：“好，看看现在……”

与司令官的自责相反，同盟军的中级军官和将兵们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连日苦战很少休息的亚典波罗，一边摸着顾不上剃须而显得毛扎扎的下巴，一边嘴巴塞满面包对天坠星含糊地说道：“我倒不觉得我们的指挥官会因为增加区区一个把舰队的敌军而张皇失措。等着吧，我还要看他的魔术呢。”

对于杨而言，幸运的是，增加的敌军其实不到一个舰队，而是一个舰队的六成；此外，在谬拉舰队赶到之时，圈子中间的帝国军主力舰队已经被歼灭过半了，这大概也是相对比较有利的条件吧。

总之，伴随着谬拉舰队并不那么严密的队列迅疾地向两军交战的宙域逼近，巴米利恩会战揭开了更加残酷的一幕。

刚一接近，缪拉即对自己所属的八千艘战舰下达了命令：“不需要顾及被围困的我军，直接朝着莱茵哈特大人直属舰队与敌军之前的宙域插过去，护卫莱茵哈特大人！”

这是个完全正确的战法。因为杨威利在几乎同时，下令撤销部分包围帝国军的舰队，而转向莱茵哈特的直属队进行强攻。以摩顿提督为统领的这一部分同盟舰队，在开始执行杨命令的过程中，遭到了来自左翼的缪拉舰队的痛击。与此同时，正苦苦支撑吴春浩快速舰队的切割而限于窘迫的帝国军万德斡佛准将，亦将舰首掉转，对准从身边掠过的敌舰一阵倾泻。

遭到超乎想象压迫的摩顿分舰队，在疾风般的袭击下，迅速像冰雪般的消融在狂热的火力激流之中。仅仅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原本有三千艘的舰队，竟然锐减到一千五百艘以下。损毁的速度，让后来的历史学家为之咋舌。

在猛烈的炮火之中，摩顿中将的旗舰阿其列沃斯号被帝国军命中，舰桥附近的爆炸，将金属、合成陶瓷和塑胶的碎片四处迸射，其中一块恰好切断了摩顿中将腿部的大静脉，很快中将的身子下面流聚了大滩的鲜血。“就这样结束了吗？也挺不错啊。对不起了，杨提督。”并不年长的中将口里喃喃地说着。

此时，舰桥上的人大都被爆炸波及，而当场死亡或者处于垂死之中。只有一名十八岁的年轻军官，从躲避的角落里出来，冲到提督的身边，笨手笨脚地为他包扎伤口。

摩顿颇有些不满地被伤口产生的疼痛——原本已经有些麻木了——打搅：“你是谁呀，军官。”

“下官是新加入本舰幕僚的吉姆.麦斯维尔准尉。”年轻军官并没有停止手里的工作：“提督阁下，本舰必须放弃了，我要带您离开。”

“是么……真麻烦啊。”摩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之中。毕竟他已经数日没有合眼了。二十分钟之后，阿其列沃斯舰爆炸。全舰四百余人，幸存者不足其中的三成。吉姆准尉赶在最后一刻将重伤而丧失了意识的提督摩顿中将救出来。

遭到沉重打击的摩顿分舰队，残余的力量陷入了慌乱之中。幸亏原本统率快速舰队的吴春浩准将及时接过指挥权，才勉强整顿了舰列。不过如此一来，吴也难以再专注于自己的快速分舰队的运作了。而万德斡佛指挥他的剩余兵力，则乘机发动了反攻。总之，到了五月二日的中午左右，缪拉舰队在冒着重大的损失发动强突之后，已经拦在莱茵哈特的直属舰队前方，将自由同盟向这位金发的年轻霸者发动的攻击大部分挡了下来——在此之前，后者已经被亚典波罗和卡尔先的交叉攻势夺走了相当的兵力。从战术的角度，这一个阶段，占据优势的不是杨威利，而是缪拉。

但是从整个战局而言，帝国军还远不能说摆脱了危险。尽管舰艇总数上由于缪拉的加入，双方再度进入一个平衡的状态，但位于同盟军包围圈之中的帝国军，却继续处于溃灭之中，几乎不能指望他们能作出什么积极的活动。布劳斯契和阿尔顿林肯的分舰队基本位于全军覆灭的临界，而残存的可怜兵力还在不断减少；格留尼曼的旗舰被爆炸波及之时，中将的头部遭到重创，而昏迷不醒，现在取代他指挥的是参谋长古德里安.冯.亚特兰迪斯中校。这位身材魁伟的军官，在下令将主官送去医疗室之后，下达了一道让部下吃惊的命令：

“不要采用密集阵防守，这样只会给敌人从容切割我们的时间！要向着敌军不断突进，以近身战迫使敌人和我们狭路交锋！”于是，他所属的分舰队，开始发动看似鲁莽而无谋的小队突进，并在包围圈内部引发了一连串用单只战舰和战斗艇进行的近距离格斗。这样的战术在其他场合也许会被敌军的有序机动轻易击溃，但如今同盟军致力于在敌人外部的强大炮火下维护一个并不稳定的包围，因此古德里安的战术获得了成功。尽管他的将兵还在不断堕入死亡深渊，其损毁的速度比起格留尼曼中将指挥时候已经大大降低了。截至此时，银河帝国军和自由行星同盟军，每一方都在流血与死亡的洗礼中承受着胜负心的折磨。还没有那一方能够提前宣布自己的胜利。

就在缪拉提前加入巴米利恩战局之时，在艾流塞拉星域，已经控制了自由行星同盟在当地的补给基地，而正准备回转参与包围圈的渥佛.米达麦亚一级上将，却接待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帝国宰相莱茵哈特的首席秘书官希尔德——也就是希尔格尔.冯.玛林道夫伯爵小姐，带着微笑出现在一级上将面前。她那暗色调的金色短发和男性化的服装更加强了予人精明的美貌少年的印象。她是强行“借用”了一艘高速巡航舰，而从干达尔星域赶到此地来的。

有着蜂蜜色头发和“疾风之狼”称号的帝国名将，沉静地听完希尔德的陈述，得出了结论：“那么，按照玛林道夫伯爵小姐的意思，现在即使掉头过去也来不及了？”

“是的。”希尔德毫不掩饰地说：“从此地到巴米利恩，至少需要四天的时间。而从我之前了解的通讯内容来看，战局早已走向恶化。况且现在还不是一艘舰艇，而是超过一万艘的庞大舰队。即使以疾风之狼的速度，也难以赶上了吧、”

“那么，伯爵小姐想必已经有了应对的策略了？”

“……是的。”希尔德说出她的计划。

简单的说，目前从艾流塞拉星域赶往巴米利恩救援莱茵哈特，是肯定来不及了。但是，如果赶往自由行星同盟的首都海尼森呢？从距离上讲，海尼森到艾流塞拉要近一半，可以提前48小时可以赶到。那么，何不现在立刻赶往海尼森，迫使已经没有兵力抵御的自由行星同盟政府停战呢？如果这样，就可以将莱茵哈特自不利的战局中拯救了。

当然，在希尔德的计算中，并未将提前三天，以及完全抛弃舰列而全速赶到的缪拉考虑在内；但是她也同样没有预料到拥有对等兵力的莱茵哈特竟会在杨威利手中如此快速地丧失半数的兵力。不过，作为首席秘书官，她当然是无可指责的。事实上早在开战前，这位精通政略的伯爵小姐便向莱茵哈特提出过直取海尼森的战略，可是被莱茵哈特拒绝了。正如杨威力对魔术师分析的那样，这是莱茵哈特作为一个霸者，必须要以一场面对面的胜利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但是，作为辅佐官的希尔德，她的立场，自然应该是把最小的代价和风险纳入目标的……

“明白了。玛林道夫小姐。现在我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米达麦亚将杯子中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那就是：万一杨威利拒绝服从政府的命令，而继续展开战斗呢？毕竟，对于他而言，这是一个将前方和后方的敌人一起清除掉的好机会呀。”

“从杨威利一贯的表现而言，他是一个对民主理念抱有洁癖的军人，不会作出那样的事来。”“那么，难道人不会变化吗？面对突然的机遇，说不定长久潜藏在心理的另一种意识会复苏呢，或者，他的部下中间也不乏产生这种想法的人呀。”

希尔德并非没有考虑到这种意外的发生。“然而我们却别无选择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们就祈祷罗严克拉姆公爵的好运吧。”

米达麦亚摇了摇头：“你是对的，伯爵小姐。然而我还有一个想法。”“什么？”“我不能单枪匹马地去，必须联络其他的同志，一起向海尼森进发。”

聪明如希尔德，当然明白米达麦亚身为武人的矜持。作为帝国军干将的他，如果违背原先合围的计划，而擅自向敌国首都进军，恐有被他人视为为了自己的武勋而置主君安危不顾的投机家。之所以要联络同志，正是出于此。

于是，由米达麦亚一级上将与玛林道夫首席秘书官联署的一份联络文件，以超光速通讯发送到了最接近的罗严塔尔舰队。

当这封颇有些举足轻重的文件送到时，有着“帝国双璧”之一称号的金银妖瞳的年轻名将，正在享用精致的正餐：油煎里脊肉，清蒸鱼丸，烤子鸡，还有制作精美的干酪和咖啡。陪同的是舰队的后勤参谋娜恩.哈伯上校。这位金发蓝眼的二十五岁的年轻女子，也是一位可称得上的标志美女。而坐在以渔色闻名帝国军中的罗严塔尔身侧用餐，不禁使人浮想联翩。不过事实上他们的关系仅仅是主官与一个比较受欣赏和重视的幕僚的单纯关系。

作为罗严塔尔这一方面，长年的从军生活，使得他能够在凹凸不平的异星地面，在失重或者三倍、五倍重力下酣然入梦，也可以甘之如饴地从干涩变质的军用压缩干粮里吸取支撑他那俊美身躯的营养。另一方面，如果有机会享受专门根据人体工程学制造的精美睡床，或者是各种风味的名菜佳肴，他也会给予相应的评价。因此，在夺取了自由行星同盟的补给基地之后，这位性情化的提督下令给每位士兵双人份的面包、三人份的肉食和饮料，并要求后勤服务人员尽可能将这些食品整治得美味可口。而他自己，也就堂而皇之地吩咐为自己摆开了少而精的筵席。

接到从米达麦亚处传来的超光速通讯，罗严塔尔眉头微微皱了一皱：“这个米达麦亚，真是很有眼光的啊。”一边呷着杯中血红的葡萄酒，一面陷入了思考。

罗严塔尔在干达尔星域的时候，是赞成希尔德提出的跳过杨舰队，直取海尼森这一战略的，然而他并没有对莱茵哈特进行苦苦的劝谏。只是在奉命率领麾下的一万六千七百艘战舰前来夺取这个补给基地的时候，他的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冷笑：“吸引杨威利，然后用一个巨大的包围加以歼灭么……真是一个绝妙的战略啊。只是我很想知道，如果没有人回过头来包围的话……”他的话头转了：“我们的主君真是一个浪漫的霸者啊……那么他就准备做好独个儿打倒杨威利的工作吧。”

正因为如此，当从通讯中推断出莱茵哈特的情形并非乐观的时候，罗严塔尔竟然有了一丝快慰的感觉。现在倒是一个机会啊……然而他的沉思被参谋长贝根格纶中将打断了。

“阁下，请问我军是否开始准备……”

“……”迟疑了三秒钟，罗严塔尔的眼神扫过对面的金发姑娘。而后者关注的眼光似乎没有表明任何态度。金银妖瞳的提督站起身来，他那高挑而匀称的身材使得体操运动员也无法挑剔：“好罢，回电米达麦亚一级上将，本舰队一起行动。”就在这一刹那，罗严塔尔作出了决定：“就再帮我们的莱茵哈特大人一次吧。不过没下次了。”

接到肯定回复的米达麦亚舰队司令部之前，却有了一阵小小的争执：“下官有一丝担心。万一，我说万一罗严塔尔阁下拒绝我们的提议，甚至相反采取行动阻拦相关行动呢？”说话的是米达麦亚麾下最得力和年轻的分舰队提督拜耶尔蓝中将。德罗依杰、锦兹、陈等提督，以及参谋长凯狄尔中将等也都相继表达了类似的担忧。唯有年长的布罗中将担保：“罗严塔尔提督虽然从性格上让人有些难以接近，但是他也是莱茵哈特大人的忠臣。作这样的担心不但于当前的局势没有任何价值，反倒会阻碍友军之间实现沟通与交流，并对协同作战的效果产生影响的。”

年轻气盛的拜耶尔蓝不甘示弱，正准备起来反驳，米达麦亚一级上将开口了：“布罗中将所言，甚是有理。我与罗严塔尔一级上将是十余年的好朋友，我对于他的性格和个性是颇为了解的。因此，在这种复杂而多变的时局下，不应该带着猜疑去看待自己的友军。那么，准备出发罢。”

正当米达麦亚舰队的干部们预备散会时，米达麦亚舰队情报参谋，有着金色长发和湖蓝色眼睛的杰里夫.冯.安迪雷奥少校匆匆赶来：“阁下，临近我部的罗严塔尔提督麾下舰队，与我军发生冲突！”

“什么！”

米达麦亚在随后的半小时，将“疾风之狼”的作派发挥得淋漓尽致，很快查清并平息了事端。原来，是拜耶尔蓝中将以“时时防备敌人的奇袭不是武人该做的事吗！这里是敌国的境内呀。”为理由，令接近罗严塔尔部队的舰艇不必要的进入一级战备，而引起了罗严塔尔部下宋年菲尔斯准将的警惕，最后酿成流血的冲突。双方总计有二十艘左右的舰艇在冲突中受伤，将兵阵亡的人数为三十七人，这不算是一个大损失，却让两位一级上将以及首席秘书官脸色大变、米达麦亚训斥了拜耶尔蓝中将，而罗严塔尔亲自来到米达麦亚的军中商议共同行动的细节。这一行为显然消除了两军原本存在的隔阂。于是，在不到两个小时之后，总数超过三万艘的罗严塔尔和米达麦亚联合舰队，向着自由行星同盟首都海尼森行星所在的巴拉特星域驶去。留守补给基地的，是米达麦亚的分舰队提督陈少将率领的一千八百艘战斗舰艇。

在行星海尼森，似乎还没有感觉到灾难的影子。只要杨舰队还在，似乎一百四十亿的民众都存有希望。事实上，巴米利恩展开会战的消息早已经军方核实，并在民间流传着数以十计的版本。然而对于具体的战况，甚至连军方也一团雾水。

在这一点上，军方本身也是软弱无力的。到目前，囤积在海尼森的不到一万一千艘舰艇，其中能够参与作战的，不到七千艘，而且大部都因为草草修复的缘故，只能发挥出七八成乃至五成以下的战斗力。以这样的军事力量，甚至不可能抵御帝国军任何一个舰队的攻击。

然而，神话依旧在流传，同盟市民们毫无吝惜地把全无价值的褒义和赞美送给杨威利及其麾下的“民主卫士”。甚至还掀起了参军的又一阵风潮。当然，报名的数千名青年都被负责征兵的军官劝散了。帝国已经与同盟展开了生死决战，这时候匆匆报名的士兵，只能是白白送死。

真正少数清楚情势的人，却不可避免地陷入苦恼与焦虑之中。

正是带着这样的心情，宇宙舰队司令长官亚历山大.比克古元帅，坐在庞大的办公桌后面，一口一口品着老伴亲手炮制的茶叶。

“阁下，哈哈菲少尉求见。”邱吾权上将从电话那端送来消息。

“这个年轻人啊……”老元帅笑了一笑。五分钟以后，陆战警备队的少尉站在宇宙舰队司令的办公桌前。

“怎么啦，军官，还想额外晋升一级么？”比克古不含恶意地开着玩笑。

“没有的事。”哈哈菲红着脸道：“只是，想对元帅提供一个建议。”

“哦？杨威力中尉已经把我最精锐的舰队和最得力的军官送给他的同宗了。你又看上什么了呢？”

“下官斗胆，看上了……阁下您。”

“什么……”老元帅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我还是很有魅力嘛。”

“是的。”哈哈菲道：“阁下，目前巴米利恩的战局还很不清楚。但是无论结局如何，下官认为，继续加强杨威利提督的舰队是必要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

“下官想请元帅您和邱吾权阁下，率领现在海尼森的全部舰队，离开巴拉特星域，而前去与杨威利元帅汇合！”

“是这样啊……”比克古摇摇头：“很抱歉，少尉。你的意思我清楚，但是身为宇宙舰队司令长官，眼下统合作战本部长官德森元帅又处于抱病而不能视事的状态，我不可能丢下首都而自己逃亡。”

“这根本不是逃亡啊，阁下。这是真正的转进。目的是为了打击入侵的银河帝国军，拯救民主的未来！”

“当然也可以这么说。”比克古慢慢道：“但是……我毕竟是拿了同盟政府五十年薪水的。作为军队，在关键时刻保卫民众，永远是第一位的。有时候甚至军事上的成败都要为此让路。我完全理解贵官这一建议的可贵之处。但是……如果我这样做了，实质是在临阵脱逃。何况，军队的最高长官在这种时候离开首都，使得首都处于完全的真空状态，这不符合民主国家军队的习惯的。就算是投降，也应该由最高长官来下令啊。”

“……”哈哈菲不甘心地低下了头：“可是阁下……”

“年轻人说的有道理啊。”一个高大黝黑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打开的门口。

“席特列，你这老家伙……”比克古亲热地举起茶杯示意一下，然后自己咕嘟喝了一大口：“你来干什么？”

“司令长官阁下，你这两年的风头出的挺盛罢。我想分你的权来了。”

“分我的权？比克古还没有老朽呢。你想剥夺我什么权利呢？”

“……恩，能否把宣布不设防和和平放下武器的权力移交给我呢？”

“什么……”比克古的眼睛瞪大了：“你再说一遍？”

“是的。现在统合作战本部长官德森元帅不是生病住院吗？我想向最高评议会提出，担任临时统战本部长官。这样，你就可以放开手脚率领舰队去支援杨威利了。”

“……”比克古似乎有些惊奇地看着共事数十年的老上司：“这个主意似乎不太对我的胃口啊……”

“然而他却对我的胃口。”席特列说道：“不管怎么样，从纯粹军人的角度，现在把战力集中起来一定是有好处的。在海尼森保留几千艘的舰艇，对大局没有丝毫作用，也不能阻挡帝国军的步伐。但是，一个留下来保护民众的军人都没有，这是不行的。是的，民主制度使得我们就必须承担这些麻烦。那么，我也是拿了同盟政府几十年薪水的人哪。我们两个之中，必须有一个人留下来承担这个责任，另一个人带着舰队去与莱茵哈特拼命。说实话，我还真想去和那个军事天才面对面交手呢，不过你我对舰队指挥的能力，高下是明显的。所以，咱们还是各尽其能罢。”黑皮肤和卷发的前任统战本部长官一口气说完，拿起比克古的杯子喝了一口。旁边的史路兹卡利达少校这才想起，赶紧去给老元帅倒水。

比克古看着席特列，后者也盯着前者。忽然，两位老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比克古甚至用手去擦拭眼角笑出的泪花。“你说的有理，看来比我早数年当上元帅也是自然的。”“别把这个拿出来说，会叫杨威利笑话的。”

“年轻人，你说的真是对呀。”席特列拍拍哈哈菲的肩膀：“我真想再向国防委员会推举升你为中尉……不过这种表示欣赏的方法是不是有些庸俗啊？你跟着比克古一起去罢。”

“不。”哈哈菲谦逊而坚定地回答：“作为一个陆战警备队的军官，我跟着宇宙舰队司令去干吗？我要坚守我自己在海尼森的岗位，就像两位元帅阁下一样。要是跟着比克古元帅，我会在宇宙战舰上呕吐的。”

次日，比克古与部分将领联名，推举席特列元帅担任临时代理统合本部长官。在当前人力资源紧张，战局捉摸不定的情势下，很快得到了最高评议会的批准，病床上的现任统合本部长官德森元帅也并未表示反对。接下来，席特列开始和比克古、邱吾权一起整理关于舰队出征的计划。

五月二日的晚上，一位不速之客夜访了统战本部大楼。此时，比克古正在席特列的办公室继续商量明日舰队出征的事项。来客进入了办公室，原来是曾先后担任第二舰队司令和第一舰队司令，杨威利的前任上司派特中将。

“元帅阁下，下官有一个疑问，可以说吗？”派特哑着嗓子道。

“请坐罢，中将。”比克古丝毫没有被他的情绪影响。

“为什么要把军队撤离海尼森？万一帝国军入侵，这里的民众怎么办？”

“我将留下来。”席特列解释道：“现在杨威利正在与帝国军进行殊死的战斗。无论局面如何，他是自由行星同盟唯一的希望了，因此我们必须加强他。另一方面，以目前巴拉特星域的这点舰队，根本不能有效抵御帝国军的攻击，相反，会使得海尼森遭到战火的摧残。因此，把舰队撤离巴拉特星域，而去与杨威利汇合，或者哪怕以游击战在太空中打击帝国军，都比留在此地好的。至于行星首都海尼森，既然无论如何也不能抵挡帝国军的攻击，不如干脆宣布为不设防好了。”

“原来如此。”派特中将点了点头：“谢谢阁下。那么，下官还有一个请求。”

“说吧。”

“下官想随同比克古元帅阁下一起参与对帝国军的作战。”派特一字一顿地说。

“是么？欢迎之至啊。”比克古一本正经。

“说来惭愧，下官过去对杨威利的一些看法确实带有偏见。亚斯提会战的惨败，下官大概要负比战死的培雷特和幕亚提督更大的责任罢。但是，作为一个同盟军官，下官热切企盼能用实际行动，消除过去所犯的过失。”

“不要这么说，中将。”比克古握住派特的手：“如果要说责任，同盟的局势恶化到今天这一步，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更重要的大概是如何在今日的局势下拯救同盟罢。你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舰队指挥官。能够得到你的信任和帮助，我非常高兴。”

“谢谢，谢谢……”以刚强提督著称的派特中将，语调竟有一丝哽咽。倏地，他站直身子，朝二位元帅行了一个端正的军礼，接着告辞出门。

比克古看着窗外的星星：“不知道明天会是怎样的局面呢？”

目前驻留宇宙港的舰队，能够进行外空航行作战的大约是六千九百四十艘左右。但是全部抽调走是不成的。因此，参与比克古远征队——正式番号依旧为自由行星同盟第一舰队——的，总计有战斗舰艇六千二百余艘，将兵七十三万五千人。担任舰队司令的是宇宙舰队司令长官比克古元帅，参谋长为宇宙舰队参谋总长邱吾权上将，此外随同的舰队指挥官有派特中将、西格佛利特少将、柯瓦修少将。对外并未明确宣布任务，而是称先往巴拉特星域外围驻扎。留守海尼森宇宙港的，名义上坐镇的自然是代理统合作战本部长官席特列元帅，而实际指挥舰队的是有“火爆提督”之称的少壮派提督血.魂飘少将。血少将麾下指挥的新编第二舰队，名义上有舰艇五千三百余艘，将兵六十二万之多，但实际能够参战的却只有这个数字的不到七分之一。只是为了给市民以信心，在比克古元帅率领第一舰队离开海尼森的同时，第二舰队——包括那些不具备外空作战能力，而仅能升空的舰艇——大约三千余艘舰艇亦起飞编队，绕行星海尼森二周，然后在市民的欢呼声中回归宇宙港。不幸的是在这次武装演练中，二舰队就有大约五十艘左右的舰艇发生新的故障，而致使修复的日期更加遥遥不定。除此之外，留守海尼森的陆战、防空、警备等部队，合计约有三百万人。

自由行星同盟第一舰队于五月三日升空，向巴米利恩星域进发。然而就在当天晚上，侦察部队传来了帝国军庞大舰队接近巴拉特星域的消息。

第八章：死门

应该说，在宇宙历799年，帝国历490年5月1日至5月5日这一时期，尽管只是短短四天，人类所及的银河范围之内，却经历了反复的波动。站在不同立场上的立意集团，和实力相差甚大的势力，均在为了各自的目标而奋斗，从而产生剧烈的冲撞，也给波及的人带来了无比频繁的冲击。

作为缪拉舰队次席幕僚的达流斯准将，在统率他的部队向巴米利恩挺进的时候，很难说没有一点郁闷的。因为，原本意图随主官缪拉上将共同参与援救罗严克拉姆公爵，包围同盟军杨舰队的战略任务，却被指派来收罗掉队的舰艇。虽然有一个“第二波”的说法在里面，然而谁都知道，等到所谓第二波到达巴米利恩，至少已经是六天以后的事情了，这时，包括米达麦亚、罗严塔尔、毕典菲尔特等在内的各提督所统率的大军一定早已将杨威利舰队打个片甲不留了罢？因此，索性死心的达流斯倒也不急于前进了。

目前，在他的编队中，约莫有将近三千艘的战斗舰艇，以及数百艘补给、运输的船只。事实上知道缪拉舰队总计掉队的战斗舰艇数量约莫为接近五千艘，但这种掉队当然不是一刀切下来，而是在数以光年计的行程中不断散落下来的。因此达流斯准将只得将自己的本队安置在队伍的最后，然后不断收罗掉队的战舰编入队伍中。自然，这样一来他与缪拉本队的距离也就不断拉开了。于是，前方的掉队舰艇甚至距离本队和收容队都在一日路程以上，这时就只好先各自聚集为小的编队，等待第二分队收编。

五月三日的二十三点零七分，达流斯准将的旗舰“镰刀车”号忽然收到一条奇怪的通讯，而此时，三千余艘的分舰队正位于一片充满了宇宙尘雾、太空垃圾和中小陨石的通航比较艰难的宙域之中。这条电文的内容是：

“立刻投降，否则将遭到攻击！”

“开什么玩笑啊。”一位参谋不满地说，然而达流斯准将的眉头迅速结起来。把这样一条充满威胁的电文作为玩笑，未免也太托大了些。于是他下令全舰队警戒。同时以超光速通讯联络现在估计已经进入巴米利恩的缪拉舰队。

“联络失败！由于宙域环境的恶劣，以及对方的强干扰，目前无法与外界联系！”

“什么！”达流斯准将的右手微微发抖。这位年近三十岁的帝国军官并不是胆小如鼠之辈，然而这样一个恶劣环境下，加上如此诡异的处境，让他不由一丝毛骨悚然。

“编队右翼遭到攻击！”三分钟之后，通讯员的喊叫声响起。从隐秘的地方射出了致死的光线。帝国军战舰和巡航舰在爆炸中断成两截。

“右翼还击！左翼保持不动！”达流斯提督有些神经质地喊叫着。从射出的火力判断，右翼的敌人并不是特别强大，要不就是隐藏了实力。此时动用全军去对抗，也许反而正中敌人的下怀。

从迷雾和乱流中射出的火力，在帝国军更加强大的还击下很快消失了。旗舰上却又传开了有线通讯。屏幕上，一位身材修长，金色长发，紫色眼眸，并且身着男装的年轻女子，小巧的嘴唇带着一丝挑衅的微笑，看着神情惊讶的帝国军旗舰人员。

“早安，先生们，我是自由流浪者舰队的参谋长萧上校。各位觉得‘逆流三角坟场’的风景如何？”

“我不管你是什么自由流浪者舰队。作为帝国军舰队提督，我正式通告你们，立刻停止对我军的侵袭活动，否则，将视为对银河帝国皇帝的冒犯，而遭到帝国军的惩罚！”

“是么，我真害怕啊……”屏幕上萧漫不经心地用左手梳理了一下头发，右手舀起一大勺果冻填进嘴里，似乎根本没有正眼看屏幕前这位有些激动的帝国军提督。“对银河帝国皇帝的冒犯？你说的皇帝是谁呀？是那个被莱茵哈特废黜的由谢夫二世呢，是现在正被莱茵哈特玩弄在股掌上的小女孩呢，还是那位独裁者自己呀？”“你！”受到挑衅的达流斯几乎发作，但萧却以立刻以威严的声音发出了最后通谍：“限你们五分钟之内，立刻解除武装，否则，将进行无差别攻击！”说完之后，屏幕一闪，美丽而恐怖的女郎消失了。

“五分钟，你没搞错啊，我们的布置还没有就位呢。”可视通讯切断后，萧背后的一个身穿军服的男子站起来：“太不负责任了罢。”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咧。我的任务完成了。”萧说完，甩甩头发，走到沙发上，拿起一本漫画翻阅起来。刚刚看了不到一页，想起了什么似的，加了一句：“最好本次战役的损毁都是整数嘛，省得我战后统计麻烦呐。”

穿军服的男子摇摇头，走到指挥台前，对准回路下令：“各分队注意，我是总司令菲利克斯将军。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在敌军舰列后方制造伪装攻势！”

这个自称总司令的人，从年龄看，并不比萧年长，而身形板正，脸上却是遍布沧桑。更较为奇特的，是他的左臂从腕处截断的，装上了义肢。可这个义肢似乎又刻意地弄成深色而做工粗劣，一眼便能看出。总之，是一个很有个性的造型，而与他的身份倒也般配。

“镰刀车”战舰上。

“五分钟……你们自以为是什么啊。”达流斯提督恨恨地盯着屏幕。

“阁下……敌人是自由行星同盟的舰队吗？”

“不像。”达流斯回答：“第一，他们‘参谋长’的军服是自制的；第二，现在自由行星同盟的战力已经在兰提马里欧基本消耗殆尽，如果真有这样的兵力，他们应该去拦截缪拉阁下的舰队啊。”

“难道是……海盗？”

“别开玩笑了。”达流斯说：“海盗敢拦截上千艘规模的银河帝国军正规舰队？”

“侦察艇回来了！前方没有发现敌舰！”

达流斯看了下电子手表：四分二十秒。

“我军舰列后部遭到火力袭击！是否逆转迎战？”

“不需要！全舰，正前方突进！先冲出这鬼地方！”

三千多艘的帝国军舰艇，一边用火力击碎迫近的太空垃圾，一面朝前突进。然而，海盗头子菲利克斯正等着这一刻。

“对准恒星，发射微型核裂变飞弹！”

这个被成为“逆流三角坟场”的宙域，实在有一颗密度很大的恒星。然而一则因为光线很低，二则因为环绕着它高速运转的尘埃实在太多，以至于遮挡了光和电波。对于方才从费沙的宇航局弄来了残缺的宇宙资料的帝国军，不可能连这样的细节都顾及到。然而海盗军发射的裂变飞弹，却在恒星的表面激发起一阵强烈的太阳风。于是，遭到突如其来袭击的帝国军舰艇，导向仪和通讯全部失灵，而猛烈的冲击流更把无数大小的垃圾和陨石向帝国军右翼前部打去。就在同一时刻，潜伏在帝国军左翼后方陨石群之中的“自由流浪者”舰队主力，也把猛烈的火力向着骄傲的帝国军倾泻。在地狱般的打击下，帝国军舰艇很快在相互碰撞以及中弹的爆炸中，接连化为乌有。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残酷打击，太阳风平息了。好容易回复了通讯的帝国军舰艇指挥官，却再也看不见自己的提督和旗舰。考虑到这一特殊地点难以脱逃，达流斯准将应该是成就一个帝国军官的光荣了。然而剩余的一千四百余艘战斗舰艇和三百艘运输、补给舰（很幸运，他们被保护在舰列中间，因此损伤相对较小。），发现自己的正前方又出现了不知多少的敌舰。敌舰的舰型很古怪，有银河帝国军的，也有自由行星同盟军的，还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那里来的。

这是一场诡异而又绝望的战斗。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剩余的帝国军指挥官们决定投降，于是拯救了接近二十万将兵的生命。在这里他们初步了解到了对手的性质：“兼俱海盗与雇用兵身份的自由舰队”，既不属于帝国，也不属于同盟。大约超过五万帝国军人员表示愿意留下来作为其中的一员，其中既有为长久战争而绝望的下层民众、对莱茵哈特新政不满的旧帝国分子，也有因为畏惧责罚而不敢回去面对军部的中级军官。自然，他们在帝国军务省都将被作为“战死”处理。其余十多万人员，被配给了将近三百艘最为差劲的船只和少量物质，足够他们赶到离此地最近的帝国军基地；而其余包括一千二百多艘战舰和绝大部分的物资，则成为了海盗的战利品。这实际上也是鲁宾斯基派遣莫兰特与菲利克斯建立长期联盟之后，对莱茵哈特的银河帝国军发动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反击。

整个战斗的结果，银河帝国军损失战斗舰艇二千九百二十二艘，辅助舰艇四百三十一艘。将兵阵亡、失踪和被俘虏的总数为二十一万七千五百三十三人。军衔最高者为分舰队提督，缪拉的次席幕僚达流斯准将。

对于自己的分舰队遭受沉重打击一事，缪拉一级上将暂时并未得知。但即使知道，他也是无暇顾及了。尽管在参战之初的一段时间，依靠旺盛的斗志，给予了同盟军沉重打击，并摧毁了摩顿舰队。但整体而言，几乎将全国兵力孤注一掷的自由同盟军依旧占据先机。缪拉为了解救处于包围圈中的五位中将舰队残余的三分之一兵力，而在抵挡卡尔先和亚典波罗自两翼的攻击之余，集中部分机动战力，对准包围圈的正面——就是目前由吴春浩合并了摩顿提督的残余部下而集合的部分进行了突击。在猛烈的攻击下，吴春浩分舰队的包围开始松散。毕竟，他原本的部队是以巡航舰和驱逐舰为主，适用于机动作战，而作为包围圈的阵地战，火力和装甲都显得不足；而摩顿提督原先的部下，则因为指挥官的重伤退场而使得指挥体系和士气都有所影响。因此，包围圈渐渐薄弱了。

正在圈子中央遭受煎熬的帝国军五提督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除了留下少许兵力抵挡之外，他们集中了能够动用的战力，向着这一面发动了里应外合的突袭。在两面的压力下，吴春浩的舰队被突破了！现在，内外两支帝国军兵力终于建立了一个允许通行的回廊。也许，战局就要从此改观了？

然而杨威利的战法，在这一刻简直精妙得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原来吴春浩舰队在包围圈这一面的溃散竟然同样也是他精心构筑的陷阱的一个环节！当包围圈内的帝国军蜂拥而出，而圈子外面的急于突入之时，两边的数千艘战舰自然而然地混杂在了一起，这时，无论从舰艇密度，还是各自的航路阻塞，帝国军都处于了一个极端不利的瞬间，而这一瞬间正是杨威利企盼已久的。于是，杨威利本队和另一端的马里诺、马里涅汀分舰队，同时向着中央猬集一团的帝国军猛烈倾泻着火力！在下达的命令中，又加上了“尽可能精确地射击”，因为苦战到现在，尽管补给问题较之帝国军要好，杨舰队的能源和飞弹也已经非常缺乏了。

密集而杂乱的舰列，加上密集的火力，帝国军在一刹那领受了同样密集的死亡频率。部分舰艇企图从两面快速分散，回避那集中在中部的飞弹与光线，然而方才分开两面的吴春浩舰队却以快速的机动把他们一一拦截，并击落了其中的大半。卡尔纳普的旗舰在炮火中爆炸，提督的头部当场被一块弹片削掉。整个舰桥上的数十人，只有三个幸存，其中之一是参谋长千亿星辰上校。这位看似臃肿的幕僚以出人意料的敏捷从燃烧的舰桥夺路而逃，乘穿梭机赶在旗舰爆炸前登上了附近的一艘巡航舰，并立刻与本舰队残余的舰艇建立了联系——幸亏目前整个卡尔纳普分舰队剩余舰艇不足一千艘，因此从通讯要求上一艘巡洋舰也容易满足。乘着杨威利本队在往着突破口猛烈攻击的时候，千亿星尘将本队残余的舰艇编成纺锤阵，居然以一次捉襟见肘的突袭，得以逃出了包围圈。

紧随其后的特奈杰舰队，在两面喷薄而出的攻击下，也损失了大部分的舰艇。中将本人受了轻伤，而指挥残余的部队刚从死线中逃出，又遭到吴春浩的截杀。幸亏万德斡佛指挥的外线部队前来接应，由此特奈杰居然成为五个中将中残余兵力较雄厚的分舰队了。原本已经损兵折将的阿尔顿林肯和布劳斯契两个分舰队在突围中遭受了绝对数量相对少些的损失，值得庆幸的是两个中将都安然无恙。而唯一没有遭遇这一场浩劫的是由参谋长古德里安指挥的格留尼曼分舰队。因为当时该舰队的主力正分散成小队与费雪分舰队展开“拼刺刀”的小队近战，如果要掉头突围，必然会遭到后者的背后追袭而损失惨重。古德里安作出了正确的判断：“把全部鸡蛋都往一个篮子里扔是不明智的，我们还是继续进行缠斗吧。如果突围成功，那么杨威利必然不敢再把过半的兵力用来包围我们这一支残留其中的小部队；如果突围失败，杨威利也同样不必把过半兵力包围我们。所以我们到那时候便可以从容地从包围圈出去了。”

这本质上是在用友军作为问路的石头，然而从博弈上确实绝对准确。当帝国军在死亡的回廊中遭到惨败之后，杨威利迅速解散了包围圈，朝着缪拉的本队——以及隐匿在其后的莱茵哈特大本营直属舰队发动了新一轮猛烈的攻击。独裁者的命运，在这一刻似乎真的摇摇欲坠了。

就在莱茵哈特遭遇同盟军人死亡威胁的时候，由帝国双璧的米达麦亚与罗严塔尔率领的超过三万艘的舰队，也逼近了自由同盟的首都海尼森所在的巴拉特星域。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亚历山大.比克古元帅率领的自由行星同盟新编第一舰队——拥有作战舰艇六千余艘，正离开这个星域而前往巴米利恩预备加强杨威利舰队。新的形势使得舰队必须作出新的抉择。

“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旗舰里欧格朗特战舰上，宇宙舰队总司令比克古元帅召开了商议对策的紧急军事会议。

“既然最初制定的计划便是抽调海尼森的防务而加强唯一具有打击帝国军能力的杨舰队，那么现在也不能变化。何况，以我们的战力，根本没有阻挡帝国军的可能。”福尔塞提•巴尔德•柯瓦修少将指出。

“我不同意。”红发的西格佛利特少将表达了另一种代表的思想：“起初加强杨舰队，是避免这每一分都很宝贵的战力闲置。然而现在，帝国军的前锋舰队已经入侵了首都，自然这时应该作的，是竭尽全力保卫首都海尼森，保卫那里的平民，否则，大敌当前而避战，无论有甚么战略或者战术上的借口，都违背了同盟军人的高尚职责。”

“少将阁下，说话不必那么激烈罢？”派特中将忍不住插话：“要知道我们可并不是为了逃避战斗，而是为了前进到巴米利恩，参与对独裁者罗严克拉姆元帅的战斗啊。这与畏战根本就是两码事嘛。我个人是宁愿战死在宇宙，但我想让我的死尽量有意义一点，或者说，我宁可让杨威利踩着我的尸体去取下罗严克拉姆公爵的首级，而不愿意让帝国军人踩着我的尸体去摘下海尼森的自由旗帜。这难道错了吗？”

“当然错了。”西格佛利特毫不客气地说：“军队战斗，不管是取下罗严克拉姆的首级也罢，或者夺取依谢尔伦也罢，目的是什么？不正是为了保卫民主国家的人民吗？可是当人民遭受帝国军威胁的时候，军队却丢下人民不管。当然，确实有重要的任务，或许从军事上是更好的选择，但是，人民呢？人民的重要性如何体现？人民的安危与军事的成败哪个重要？我们究竟是民主主义，还是军国主义？”

派特中将带着“这小子真是无可救药”的神情冷笑了一声：“有些话，如果有机会让杨威利和你说说就好了，我没他那么能说的。只想说一句：有时候，军事的成败决定着人民的安危。”

“是这样吗？”西格佛利特道：“可是如此一来就可以把军事成败凌驾于人民安危之上？那么这样的民主国家军队，于为了个人野心而杀伐的帝国军阀有何两样呢？说到杨威利元帅，我倒想起他在爱尔.法希尔星域带走三百万人民的壮举，这与林奇少将之流自顾逃生的做法不是恰好形成正反榜样吗？当然了，林奇少将也可以说‘面临军事上三倍的敌人，我军无法战胜，何不撤退呢？保存军力，不作非必要的浪费，这也是为了保卫民主事业呀。’”

一位清晰瘦削的军官打断了两位阁下的唇枪舌剑。这是一位方才三十出头的年轻上校，也是邱吾权较为看重的一位参谋官：诺文思列RonWeasley（名字太长，懒得仔细音译了。）

“从价值的正面角度，下官无法对二位阁下的争端进行评价，因为派特阁下的立场在于完成军事任务为了打倒独裁者，而西格佛利特阁下的观点是，无论任何任务，均不可能抛弃人民。两位分别从军事和政治角度进行争辩，下官以为，是难以纠缠清楚的。”

这一席冷静的话，让派特和西格佛利特都不由稍稍整理了一下接近白热的思路。柯瓦修少将微微一笑，看着这个侃侃而谈的家伙。比克古赞同地点了点头，邱吾权凑近老人的耳边说着什么。

“那么，下官只想提出一个问题：如果我们以加强杨舰队为目标，光明正大地转进了，那么，海尼森的二十亿人民，他们应该怎么办呢？”

这句话出口，会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是呀，抵抗么？我们不能作亡国奴，我们要为了民主事业奋战到底。可是，我们把六千艘的第一舰队带走了。尽管肯定不能对付三万艘敌舰，但至少还可以称谓一支舰队，那么海尼森呢？难道叫血.魂飘少将带着他的不到一千艘的战舰去抵抗么？难道叫二十亿人民，赤手空拳地去用血淹死帝国军么？”

诺文思列的声音响荡在会场上，所有的军官都静静听着。

“那么，按照另外一种说法，非军事化？可是这里不是一个普通的边境星球，甚至也不仅仅是一个工业或者补给基地。这里是我们的首都海尼森啊。如果海尼森非军事化，政府怎么办？是迁移？那么，这算不算政客抛弃老百姓呢？要不，投降？那么，算不算政客出卖民主呢？把二十亿人民留在海尼森，和特留尼西特评议长在一起，诸位先生，你们真的相信，这不会对我们的军事行动构成影响么？”

“说了这么多废话，那么结论是什么呢？怎样协调这些矛盾呢？诸位长官，非常抱歉，下官得出的结论是，无论如何，我们不可能有一个十全十美的对策解决他们。有些损失，我们无可避免地要遭受，有些损失，我们将被迫在两个或多个之间权衡，而有些我们也许能够凭借运气避免，但却要付出其他的代价。那么，怎么办？下官的建议是，既然从军事和政治的角度，无论如何也要损失，那么，我们就对着自己作为一个民主国家军人的良心宣誓罢！下官申明，无论最高指挥部作出怎样的命令，下官将申请能够登上一艘战舰，返回海尼森，与帝国军决一死战！自然，死的肯定是我，然而，没有军人为人民死是不行的，没有军人去陪伴席特列元帅也是不行的！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接近巴米利恩，那么自然，更近的战场应该是我们的目标。但是现在，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帝国军舰队从我们身后杀奔首都！也许我们将失去战争，失去生命，但我们至少能保留军人的荣誉！”

关于诺文思列这一席慷慨激昂的发言，后世也是颇有争论的。因为实际上他体现出来的那些观点，除了加上为民主荣誉的光环之外，从对待战争的务实角度，以及胜利与军人本身生命息息相关的立场来评价，这与那些一味鼓吹战争，鼓吹牺牲的军国主义分子其实并无两样，所不同的在于他把自己也放进了狂热的炒锅之中。然而在当时的情形下，却使得原本就因为两难矛盾而陷入迷茫的会场气氛，因此空前高涨。西格佛利特少将拍案而起，摇晃着那一头红发：“诺文思列上校说的太好了！如果只有一艘舰被允许派回海尼森，下官希望，那就是我的旗舰！”

会场上忽然弥漫着一股热情而骄傲的呼声。邱吾权上将那没有棱角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可是，各位。席特列元帅自愿留在海尼森陪伴市民，承担军人的职责，正是为了让我们放开手脚支援杨威利啊。至于陪伴席特列元帅……这似乎反倒伤害了元帅的本意罢……”他的话被比克古打断了。老元帅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开口说话。尽管声音不大，却由于全体的骤然安静而显得格外清晰：

“各位军官，首先非常感谢大家的热情。无论是主张转进的，还是主张回师拦截帝国军的，我相信都是为了民主国家，为了全体人民。能够与你们这样的一群成为同志，我感到非常欣慰。”

“就我个人情感来说，是宁愿为民主事业付出我的生命——反正我已经七十三岁啦。但是，就目前的局势，我必须完成我与席特列元帅分工之后的任务——统率舰队，去帮助杨威利打败罗严克拉姆公爵。”

“是的。原本而言，从对于同盟政府和人民承担的义务来，我们需要做的不是去死，而是去击败敌人。尽管从军人的荣誉而言，两者也许同等宝贵。所以，再次重申，就我个人的立场，我倾向于不理睬赶来的帝国军，而继续执行原定的计划。”

这句话说出之后，会场上一片嗡嗡的声音。西格佛利特、诺文思列等人似乎都有了跳起来的冲动。事实上，后世的史学家们，基本取得一致看法，认为此时比克古元帅的发言，实际上并没有代表他自己本心的感情。因为从一贯的为人立场，他作为一个“领取了同盟五十年薪水”的老将，尽管同样反对无谓的牺牲，但确是把作为民主国家军人的尊严放在个人生命之上的。而在此刻，作为全军的统帅，又必须平衡两派意见的纷争，而必须至少在表现上稍稍倾向于理性的一派。

“但是，我同样尊重诸位主张回师作战的贵官的尊严。”这句话一说出，站立在元帅背后的副官史路兹卡利达少校和星尘.杨中尉各自诧异地对看了一眼。老元帅继续说：“因此，在座诸位军官，如果愿意回海尼森的，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但是需要说明的是，无论从那一方面，跟随第一舰队，比回海尼森，对于自由同盟和对于人民的价值更大！请诸位三思，因为，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的兵力更是少的可怜……那么，那几位有这个打算呢？”

会场略微静了一下，西格佛利特少将和诺文思列上校同时站起来。稍后，又有五位校官站起。

“好罢……”比克古元帅沉着地点了点头：“那么，我将第一舰队五分之一……不，四分之一的舰艇列出，组成自由行星同盟新编第三舰队，由西格佛利特少将担任提督，诺文思列上校担任参谋长。兹命令你们立即出发，转回巴拉特星域，迎战进犯巴拉特星域的帝国军！”

“是！”红发的少将与六位新任僚友一起向宇宙舰队总司令行礼。比克古元帅还礼。坐在侧面的派特看见，老人的眼角有隐隐的泪花。

“散会罢。邱吾权参谋长，请阁下在三十分钟之内将划归第三舰队的舰只列出，第一舰队继续前进。”老元帅说完这句话，疲惫地站起来，第一个走出了会议室。

十分钟后，在休息室里，比克古从五分钟的打盹醒来。回头看见副官星尘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吗，中尉？”

“是。”星尘行了一个军礼，使得老元帅不得不也端正地还礼。“总司令阁下，下官有一个疑惑。难道我们有权利为了军官的荣誉，葬送士兵的生命吗？”

“……能表达清楚一些吗？”

“对不起，下官的意思是，西格佛利特阁下和诺文思列上校，他们愿意为了海尼森的平民而牺牲，这当然是他们的骄傲；可是军人是以服从为天职，以胜利为直接目标啊，更何况，难道可以为了他们的这种自尊，就把第一舰队四分之一的力量，也就是十八万的将兵陪葬进去呢？如果我们先不考虑因为战力分散而对战略影响造成更多的伤亡的话。这个矛盾，阁下是怎么理解的呢？”

出人意料地，老元帅转过来，脸上写满了无奈，同时却也透出坚意：“从某种意义上讲，作为指挥官的我们，就是在以我们自以为正确的方式，挥霍着士兵的生命。从每一次战术突击中排列在前面的舰艇，或者每一次战略运作中担任前锋的舰队，必然有更高的死亡概率。真的，我们有什么权利这样做的？唯一的解释，这就是军队。所以军队是一个冷酷而无情的团体，而且是一个随时可能为其他原因牺牲掉的团体。如果换成那种绝对冷血而丝毫不受良心约束的人，大概在军队这个环境中可以感到更加舒适罢？然而如果那样的人充斥，却又会把军队毁掉的。所以……大概这种矛盾也就是军队，尤其是民主国家的军队得以存在的协调机制罢。厄，我知道我说这些，根本没有在回答你的问题……但这是我唯一能说的，请原谅。”

星尘.杨怔怔地站着，片刻，行了一个礼，出门。

在走廊上，他碰见了以姐姐自居的“和平之声”首席记者艾密尔.杨。“怎么，听说要分舰队了？”“是的……”“是吗……那么，派回去的舰队能守住海尼森吗？帝国军据说不少啊。”星尘沉重地点了点头：“那要看指挥和运气了……”

参谋长办公室内，邱吾权的脸色与电脑屏幕一样阴沉。这位“面包店第二代老板”真的像商人看着资本不断流失一样，忍住巨大的心痛，而从可怜巴巴的舰队中间再抽出分配给第三舰队，并且注定是要打水漂的部分。高层的分歧自然是需要掩饰，因此，在舰队编组上，没有时间，也不可能进行志愿者的征集，或者投票。这位参谋长只好根据电脑上对成员的统计资料，以“如果全舰殉难，会造成的直系亲属受损的总人数”为指标，把一些小队和中队分配给第三舰队，而把另一些保留在第一舰队。这倒也颇为辛辣地体现了民主社会的又一个弊端：少数利益的容易受损。

宇宙历七九九年，帝国历四九零年五月四日凌晨，原本便兵力严重不足的自由行星同盟第一舰队，在巴拉特星域外围又进行了一次从军事角度简直愚蠢得不堪入目的战略分兵。分出的新编第三舰队，合计战斗舰艇一千四百九十七艘，将兵十七万六千四百五十五人，调转航向，又向巴拉特星域杀奔回去。

同盟舰队的动静，自然被帝国军的侦察艇接触到了。

“是么，一千艘到二千艘之间？”罗严塔尔闪烁着他那双金银妖瞳：“这是一次壮烈的自杀殉国呢，还是有预谋的偷袭和圈套呢？”

“无论是什么，我们知道同盟的兵力已经不多了。”娜恩上校回答。

“是的……已经不多了，但是任何冒失都是不应该的。毕竟在敌人的土地上啊。”罗严塔尔嘲弄似地想了想：“全队停机。向米达麦亚发出通讯，询问应该如何对付。”

五分钟以后，接通了的超光速可视通讯屏幕上，身材精悍的“疾风之狼”对着密友有些恼怒地说：“这种情况需要全舰队停机来等待商量结果吗？自由行星同盟的主要兵力已经放进巴米利恩的陷阱中了，你为什么还要作出这种看似谨慎的态度呢？留下二千或者三千艘的舰队迎击，或者干脆不要管他！赶紧进军海尼森，迫使自由同盟政府下令停火！不然莱茵哈特大人可能很危险！”米达麦亚说完这一句，超光速通讯断了。

“不管他？派遣二千或者三千舰队应敌？分散兵力去让同盟军各个击破？”罗严塔尔叹了口气：“看来焦虑和关心已经让可怜的米达麦亚丧失了准确判断的能力了。”他轻轻地敲着额头，又思索了大约十分钟时间，并且喝下了半杯四OO年份的葡萄酒，直到参谋长贝根格纶中将轻声询问究竟怎么办。

“好罢，决心已定！”罗严塔尔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全舰队，顺时针回转，向着背后来袭的敌舰队全力攻击！两翼展开，积极搜索敌人可能的伏兵！”

“那么，如何对第二舰队答复呢？”

“答复么……‘为防万一，我军转向迎战，友军可独立行动。’就着样罢。”罗严塔尔喃喃地说：“海尼森的防守应该是完全空虚了，就让米达麦亚去获得拯救主君的武勋罢，我对这样的任务没有兴趣。至于罗严克拉姆公爵么……如果他在拥有如此精锐的直属舰队情况下，还如此迅速地被杨威利击败……那么他有资格得到我的效忠吗？”

宇宙历七九九年，帝国历四九零年五月四日凌晨三点四十二分，在巴拉特星域的边缘，银河帝国军米达麦亚、罗严塔尔联合舰队的后半部舰列回转，以展开阵势迎战自由同盟军新编第三舰队。帝国军左翼为巴特豪瑟少将，右翼为宋年菲尔斯准将，中央由罗严塔尔一级上将亲自率领，三个方向总兵力为一万六千六百余艘。自由行星同盟第三舰队总兵力为接近一千五百艘。两军的第一阵炮火，便在这一时刻撕开了宇宙间的寂静。这也是自由行星同盟自成立以来，首都巴拉特星域附近的第一场宇宙舰队的战斗。

第九章：勇士

从实力的对比来看，因为其规模而被史家称为“巴拉特揭幕战”在初始展开的这一场战斗没有任何的悬念。同盟军新编第三舰队面临的是数量上超过十倍的帝国战舰，况且对方的指挥是帝国双璧之一的罗严塔尔。这种情形下还去奢求胜利，只能被人嗤笑为不自量力吧。因此在开战前夕，作为舰队司令官的西格佛利特和参谋长诺文思列有过如下的对话：

诺文思列：“我们的战略意义仅仅在于政治对吧。”

西格佛利特：“不，还有民主军人的矜持。”

诺文思列：“那么，战略的立足点呢？是立足于歼灭敌人，还是拖延时间？”

西格佛利特：“什么？”

诺文思列：“如果为了歼灭敌人，那么需要把战力尽可能的集中。要给予帝国军相当的损伤大概是奢望了，我们至少寻求击毁五百艘或者八百艘敌舰吧？如果为了拖延时间，那么采用小队的方式游斗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红发的少将略微犹豫了一下：“既然帝国军采取的是以一半军力迎击，拖延没有太大的意义，立足于让帝国军付出尽量多的代价大概是更好的选择……说实话，对这十数万的将兵，我们的义务大概是尽量让他们的死不显得那么无意义吧……”

诺文思列上校握住主官的手，嘴角轻轻抽动看了一下。

事实上，尽管未能得知全部情形，被下令返回巴拉特星域的将兵，当从各自的屏幕上发现无边无际的帝国舰艇充斥在星空时候，也难免因为必须进行无望胜利的战斗而发出了抗议和抱怨。然而自第一阵炮火展开以后，一切的牢骚都消失了。

由于第三舰队竭力发挥小舰队优势，而采取机动战术，最先与他们交战的是帝国军右翼的宋年菲尔斯准将。第三舰队以迅疾的机动，迂回到了敌军的斜前方，并利用敌军相应机动产生的舰列错乱，而进行迎头痛击。爆炸在帝国军阵列中出现，然而参与攻击的兵力太少了。尽管遭到重击，宋年菲尔斯依旧调集了后队上前。因为单是他的兵力便超出同盟军第三舰队。随着帝国军火力的密集，同盟军的伤亡也开始增多。西格佛利特下令分作小群，向两边撤退，实则为了再次迂回到敌舰队的侧翼。这时发现帝国军左翼的巴特豪瑟少将率部从另一个方向夹击过来，两头的火力，使得不少同盟舰只在中间被打成数段。

红发的提督咬紧嘴唇，看着自己那原本就稀疏的舰艇不断变得更加稀疏。“全队五点钟方向，突围！”

“有用吗？”诺文思列冷冷地问。

“严格的说，没用。”西格佛利特叹了一口气：“不过我总得干点什么吧。”

诺文思列耸耸肩膀。

这时，同盟军剩余的大约一千余艘战舰，冒着两边射来的炮火，从帝国军左翼与右翼的空隙间强行穿插了出去。尽管有近百艘舰被交叉火力所击毁，但他们以大胆而巧妙的运作，还是穿越了这一道鬼门关。然而，方才脱离敌军两翼的夹击，迎面撞上的，便是罗严塔尔本队厚实而密集的舰列。

“托里斯坦”号旗舰上，金银妖瞳的青年名将，以不屑一顾的表情看着迎面而来的同盟军舰队。

“勇气可嘉，不过愚蠢透顶。开火！”

一万艘以上的帝国军战舰所发出的密集火力，顷刻间便将同盟第三舰队剩余的小小舰列笼罩在死亡的热网中。同盟战舰以惊人的速度损毁，整个队列仿佛一块坚冰消融在春日的激流中。片刻之后，帝国军的左右两翼舰队也重新开始形成夹攻之势，不过基本上已经不必要了。

西格佛利特和诺文思列抄手站在舰桥上，面孔各自被光屏散发的火光映照得通红。

“似乎就要结束了啊……”诺文思列幽幽地说：“我们对得起自由同盟了……”

“恩。”西格佛利特微笑了一下，大声传令：“残余的舰艇，不要顾及后面的追兵，全体向着正面的帝国军猛进！既然无论如何都是死，那就让皇帝的奴才看看平民的精神吧！”

“……可是我们对得起这十七万将兵吗？”诺文思列发问，接着同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就让我们到地狱去给他们请罪吧。”西格佛利特带着疯狂的笑意：“反正……也不会太久了。”

第三舰队的残余舰只以灯蛾扑火的勇猛姿态，向着罗严塔尔的本队挺进。尽管每个人都清楚，即使冲到跟前，也不能给敌人带来怎样的伤亡。然而，这支不断缩小的舰队还是以最大的速度，迎着密集的火雨向前进发。

“阁下，是否需要劝降？”娜恩站在罗严塔尔身后问道。

“对于一心求死的敌将而言，劝降也许是一种侮辱吧。”罗严塔尔的金银妖瞳闪着一丝诡异的光采：“与其浪费时间在劝降，不如准备等战斗平息后救助幸存者如何？”

六时三十三分，冒火突进的第三舰队终于与罗严塔尔本队实现零距离炮战，于是舰列之间的对峙演变为一对一，一对多的短兵格杀，两军的思巴达尼恩和王尔古雷也放出作战。然而无论从那方面看，残余总数已不到四百艘的同盟舰艇都不过是在“喘最后一口气以显示存在”罢了。就在此时，参谋长贝根格纶中将请求将旗舰退入舰列中间，因为“没有必要与垂死挣扎的敌舰面对”。罗严塔尔同意了。而此刻西格佛利特和诺文思列所在的旗舰，已经在炮火中受了并不轻微的伤。

六时五十五分，西格佛利特和诺文思列的旗舰遭到重击，在舰桥上引发了爆炸。爆炸发生时，西格佛利特少将正在指挥他那残余不到二百艘的部下冒着三面的火力向厚实的敌军舰列内部突袭，当场被爆炸从舰桥上掀到二层甲板，而头部着地，晕了过去。诺文思列上校恰好位于远离爆炸的另一端，因此得以幸免，但舰桥上的幕僚以及战舰指挥人员却几乎死伤殆尽。一分钟后，带着救护队匆匆赶来的副官报告了本舰即将爆炸的信息。

“是么……”诺文思列一度狂热的眼神渐渐黯淡：“是呀，原本就不会太持久的。也该结束了。你快带少将离开吧。”

“那上校你呢？”

“我先发布一项通讯，然后离开。”

副官留下两名士兵，然后护送昏迷的西格佛利特走了。诺文思列走到通讯端口，向着全部残余舰艇发布了“各舰可视本舰损毁情形，而向帝国军投降”的指令，接着同最后留下的两名士兵一起走到飞行梭的舱口。然而就在此时，他却忽然拔出能量枪，射击自己的头部，而当场死亡。一分钟之后，旗舰爆炸。

七时十一分，整个战斗结束。自由同盟军舰艇1，497艘，将兵176，455人。银河帝国军舰艇16，625艘，将兵1，937，244人。战斗的损失，自由同盟军舰艇被击毁1，348艘，击伤和俘虏144艘。将兵阵亡和失踪85，824人，被俘88，923人。第三舰队司令西格佛利特少将受伤后被俘，参谋长诺文思列上校战死。值得一提的是，在接到参谋长发出的“可以投降”的指令后，依然有大约五十艘战舰选择了战斗至损毁。帝国军方面损毁舰艇552艘，将兵阵亡和失踪21，604人。从军事的角度，对于帝国军的战力损失基本是可以忽略，然而这场延续几乎三个半小时的交火，却使得罗严塔尔与米达麦亚舰队之间的距离更加拉大了。

作为以必死之心杀回巴拉特星域的西格佛利特少将而言，却因为受伤而未能实现战死的心愿。他也自然无法知道，就在同盟的新编第三舰队调头之时，海尼森惴惴不安的民众，却又得到了一支聊胜于无的援军。这是在五月三日深夜，也就是方才因为探知米达麦亚、罗严塔尔联合舰队进逼而使得海尼森上下一片忙乱之时，通讯官员收到送达统合作战本部的紧急tv通讯。彻夜不眠的席特列元帅坐在屏幕前，看到的是一位年约三十的黑发黑眼的提督。

“下官是自由行星同盟边境警备舰队司令方修利少将，特率领本部前来海尼森，听从本部长官阁下的调遣。”

“是吗，又是一支援军啊……”深色皮肤的元帅喃喃道：“莫非所谓的天神也不再单单眷顾莱茵哈特这小子了么？”

然而，这一支所谓的援军，实质上并不能够给海尼森的安危带来质的变化。因为这支警备舰队，虽然从数量上拥有三五八七艘之多，但大都为边境警备队改造而成的。在自由行星同盟边境区域（并非靠近帝国一侧），有一片较为复杂与危险的航域，长期以来，成为了几支宇宙海盗的巢穴。为了对抗他们，边境地区组建了若干支以巡航舰和驱逐舰为主的警备分队，此外还包括专门为警备人员配置的警备战斗舰。而作为指挥官的方修利少将——尽管其姓名与当年730党那位名将颇有相似——，亦不过是由其中一支舰队的准将提督临时委任的。尽管素来有善于用兵的声誉，然而剿灭海盗中表现出来的才干，可未必能套用到对抗帝国军中啊。

不管如何，这支七拼八凑的援军，总归给军人，尤其给民众带来了新的安慰，不过前者使减轻了死亡的寂寞，后者却是真心相信自己的安全多了一分保障。席特列元帅从后勤方面给予了这支新舰队极大的关照，并把一些因为失去了舰艇而成为散兵游勇的舰队官兵分配给他作为人力补充。接下来，便是召集迎战的军事会议了。

除了方修利带来的这支被成为新编第四舰队的援军，驻留海尼森的舰队由于海尼森兵工厂和附近基地夜以继日的修复和搜刮，而从数量上增加到六千八百艘作战舰艇，但其中勉强可以出航作战的，不过二千六百四十五艘。席特列元帅考虑将两支舰队合编，以增强力量，遭到了方修利的拒绝。原因很简单：“我愿意率领我自己的舰队保卫海尼森，同样，他们也最适合接受我的指挥。”

“这是军阀主义的苗头啊……”老元帅喃喃低语：“不过现在顾不得这许多了……”

“帝国军接近中！”

这个消息让所有的市民都惶恐不安，但市民的惶恐只是无所事事的担忧而已，真正承担重要压力的，却是那些必须拿出对策的军人。

“帝国军的兵力强过我们三倍。能够抵挡么？”国防委员长爱朗兹小心翼翼地问。

“很困难。不过我们将尽力而为。”席特列平静地说。

“啊……很困难……”在国难当头的时候表现出民主政治家风范的国防委员长打个寒噤，但随即用一种畏惧中带着勇敢的声音说：“那么，还需要什么帮忙吗？”

“应该不需要了。”席特列说：“谢谢你，委员长。你为民主做的奉献，在你的立场已经非常充足了。”

“不要这么说罢，元帅。”爱朗兹结结巴巴地说：“我们都是在为民主国家奉献。没有什么可谢谢的。那么，元帅认为没有政府转移或者……或者宣告不设防之类的？”

“转移政府……现在已经来不及了罢，况且政府要员可以搬迁，机关却很难全部搬走，而最为首都的海尼森更是……”席特列低沉地说：“况且，应该还是可以进行抵抗罢……”

就在海尼森和巴拉特星域外围感受战神斗篷所带起的风声时候，远在连接同盟与帝国领域的费沙回廊，一场相对规模小些，然而战略意义却丝毫不可小看的战役也在进行。作为银河帝国驻费沙临时事务官的安吉拉.冯.郫斯麦伯爵小姐，接到一封举报，来自费沙年轻有为的商业巨子迪奥.麦斯维尔的线索，说地下组织“自由费沙别动队”计划将于五月四日凌晨在费沙各处发动暴动，策应费沙领主鲁宾斯基雇佣的宇宙海盗，对费沙行星进行占领，从而一举切断莱茵哈特庞大远征军的退路。尽管觉得有些耸人听闻，安吉那中将还是做好了布置。毕竟，拥有数百万驻留军人的强大战力，只要事先有所准备，还是基本能够应付的。安吉拉在各要害部门布置了强大的警备力量，同时安排干员率领预备队准备接应各方，一面对事先侦察的可疑地区进行监控，而自己坐镇事务官办公楼，一面又命令留守的宇宙分舰队待命。枪声在凌晨二时左右响起，整个费沙行星爆发了街头的混战，但在三个小时之后，局面基本上被帝国军控制了。同时，从回廊的旧帝国一面，发现有约莫数百艘的不明国籍战舰向本星宇宙港进发，遭到早已待命的帝国军舰队迎头痛击，迅速被击溃了。到天亮时候，街头的战斗基本结束。以不过一万的武装分子，向人数超过自己百倍的帝国军挑战，原本就是一种穷鼠搏猫的举动。参与暴乱的武装分子，被当场击毙的约为3752人，但其中估计有少许被误伤的平民。击伤后被俘的和投降的为5358人。帝国军在战斗中却也付出了387人阵亡和近千人负伤的代价。混乱中另有233名费沙平民被杀于自己的宅院以及社交场合，其中大半怀疑是因为亲近帝国而遭到惩罚，少数当系误伤。太空中的战斗，帝国军以自己三十余艘的损失，将数百艘敌舰击毁和俘虏了七成以上，并生擒了数千名船员。经过审讯，其中有海盗、逃犯，也有不少是旧帝国的流亡分子。然而供称提供资金和组织的后台，却不是费沙前领主鲁宾斯基，而是一个由帝国流亡贵族和对新帝国入侵不满的费沙商人组成的松散联合会。

“是么，松散联合会啊……”伯爵小姐带着嘲讽的神情看着送上来的审讯报告：“决不会有如此轻易的事情。必须加紧搜捕。现在我们要反击了。”

于是，全副武装的帝国宪兵和警备队继续在费沙街头穿梭，搜捕漏网的暴徒，并根据线索对自由费沙别动队的窝点进行突袭。每个小时都会爆发新的枪战，一时之间，号称宇宙商业中心的费沙竟至出现了萧条而恐慌的情形，股票也连续下跌。

“先生，似乎我们向别动队提供资金的线索，被帝国军诊知了。”

这个被成为“先生”的人，是一个年约四十岁，身材瘦小，却长者浓密胡须的男子。身上的衣服简洁而整齐，单从外表，实在让人看不出底细。但此人却是被成为费沙商界三巨头之一的花鼠集团总裁朱利耶斯.西蒙.所罗门。

听到这样一个也许会让所有人惊恐的消息，朱利耶斯却只是不紧不慢地把烟斗的灰烬轻轻磕到烟灰缸里，接着不慌不忙转过身，慢条斯理地说：“线索么？是迪奥这个兔崽子干的好事吧？放心，帝国军不会轻易动手的。”

“但是，先生……”

“好了。”朱利耶斯挥了挥手里的烟斗：“我知道就成了。你还是去安排，乘着现在人心惶惶，多吃进一点股票吧。”

“只是……”

“只是什么？把囤积的物资，可以出手一部分给帝国军。目前的股价已经是最低谷了，只要帝国还在费沙，我的股票越多，他越不敢动我！要是动了我，再引起经济崩溃，对莱茵哈特也没有什么好处吧。”

助手恍然大悟，带着钦佩的神情匆匆走了。身材矮小的总裁缓缓地走到桌前，打开了电视的娱乐频道。

此刻，在巴米利恩星域，已经进行了数日数夜的激战，似乎还没有收尾的势头。在一举对包围圈中的帝国军五中将所部进行毁灭性打击之后，杨威利统率舰队主力，向着莱茵哈特直属舰队发动了新的一轮猛攻。但是缪拉上将却指挥自己的半个舰队拦在主君之前。此时战场上双方的舰艇都已大有损折，但从剩余的兵力，缪拉加入带来的有利于帝国的因素已被杨威利的奇谋尽数化解，目前自由行星同盟重新占据数量和态势上的优势。杨威利和属下的亚典波罗、卡尔先、马里涅汀、马里诺、吴春浩、费雪等分舰队，均以各自的编队，向着缪拉虽然严密却是渐渐稀薄的舰列发动冲击。缪拉竭尽所能地调动所剩无几的预备队，填补舰列出现的孔隙，但却在同盟军骤雨般的打击下渐渐残破不堪。

实际上战斗到此时，自由行星同盟的舰队亦是面临能量和弹药的匮乏，以及士兵疲乏和伤亡带来的困难。然而，毕竟面临着击败宇宙最伟大的独裁者的机会，亚典波罗等提督豪迈地发出“用一小时扭转一万光年”的号召，使得绝大多数幸存的士兵能够鼓足残余的精神，而勃发出可怕的斗志。

相对而言，帝国军士兵尽管有着外部援军的鼓励，但一再被杨威利把优势从眼前夺走，以及更加惨烈的伤亡，使得他们渐渐对眼前的战斗产生了恐惧。缪拉的最后一艘预备战舰亦投入了使用，面对舰列上不断产生的龟裂，他那砂色的瞳仁中，也禁不住露出了些微的忧虑。

“缪拉在干什么呢？”暂时得到防护的莱茵哈特低声道：“他以为，由他来承受全部的打击，而我躲在一旁苟且，这是能拯救战局的方案吗？”

将矫健的手臂一挥，苍冰色眼眸的独裁者下达了新的命令：“直属队，从缪拉舰队的天顶方向迂回，对正面的同盟军进行反击！传令特奈杰、布劳斯契、阿尔顿林肯、格留尼曼、卡尔纳普分舰队，立刻向同盟军的侧翼反冲锋！”

独裁者的指令其实不甚准确，因为五位中将中，卡尔纳普已经战死，残余部队由参谋长千亿星尘上校指挥；而重伤的格留尼曼亦被迫将舰队指挥全暂时转让给参谋长古德里安中校。尽管如此，在接到主君的严令后，五支总数不过二千余艘的舰队，开始发动了英勇而又悲壮的反冲击。于是，原本中央承受着集中火力的痛楚的缪拉舰队阵列，却忽然在其边缘引发了一阵混战，自由同盟舰队在帝国军突如其来的反击中，遭到了又一次的挫折。高傲的伯伦希尔战舰，在黑色的帝国战舰簇拥之下，将它亮丽的身影展现在战阵前，而率领帝国军，把死亡和恐惧倾泻到同盟军的阵列中。

“莱茵哈特又出现了！”米科尔.扬尖叫道：“他终于不再躲在缪拉的屁……臀部后面了！”

“是么……”原本闲的有些无聊的先寇布中将俯身到屏幕前：“是啊，那就是白色的天鹅，伯伦希尔罢。我似乎闻道烤天鹅的香气了。”

“是呀，最好加点栗子和洋葱。”绿眼睛的波布兰凑上来。

“怎么样杨提督，让我带着蔷薇骑士联队去突袭公爵的旗舰罢，这样就可以免得这只高档的烤鹅被波布兰一类的劣质胃口给糟蹋侮辱了。”

“是么……”杨威利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梅尔卡兹提督有何高见？”

“现在与其转头对付从侧翼突袭而来的莱茵哈特公爵，倒不如集中兵力继续对缪拉的舰队实施中央突破罢……”梅尔卡兹平缓的声音在休伯利安舰桥上响起：“至于莱茵哈特，如果为了打倒他而破坏我们本身的战术运作，也许正中了他的本意罢……欲速则不达，最简单的往往是最有用的啊。”

“梅尔卡兹提督说的是对的。”杨点点头，也不看先寇布失望的神情：“不过应该如何实现突破呢？”

“交给我罢。”年过六旬的老将依旧是平和而自信的语调。

“什么，不理睬莱茵哈特，继续对缪拉进行突袭？”亚典波罗在旗舰上瞪大眼睛：“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

“是啊，历史上几乎每一个大败亏输的笨蛋，在中敌人的计策之前，总会自以为抓住了一个绝好机会的。”天坠星耸耸肩膀。

“中校，你不要太过分了！”年轻的中将再也忍不住似的跳起来，用眼角瞥见拉欧上校不在左近，双手抓住黑发女参谋的肩头：“信不信我把你……”他忽然双手一推，天坠星软软倒在沙发椅之上。

“再干扰我执行军务，小心我以军法对贵官进行惩罚了！”亚典波罗恶狠狠地呲牙道。仰靠在沙发上的女军官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随即，亚典波罗传出命令，继续对中央的缪拉阵形进行攻击。

“恩，罗严克拉姆元帅以兵力尚比较雄厚的缪拉舰队镇守中路，而把自己残破的几个分舰队分头从侧翼进行反击，原本是颠倒兵力序列的一步险棋。如果我军为攻击伯伦希尔的前景诱惑而转移锋头，则早在来得及对边缘的小股敌军进行打击之前，将会先遭到中路敌军主力的重挫了。”梅尔卡兹不紧不慢地说：“无论如何，在我军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先集中力量，以最捷径的方式打击敌军的重心，应该是用兵的常理罢。”

尤里安、杨威力和米科尔几位年轻的中尉幕僚，各自用崇拜眼神看着眼前这位几乎等于他们三个人年龄之和的老将。姆莱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态道：“啊，这下可以让罗严克拉姆公爵头痛了罢？”

此刻，尚存主力的杨舰队，改以马里诺和马里涅汀两个薄弱的分舰队暂时抵挡莱茵哈特本队曲折的攻击线，以吴春浩率领的混编舰队牵制从侧翼迂回过来的特奈杰等人，而集中剩余的大部舰艇，继续向缪拉的中央阵列突击。缪拉原本就在前面的打击中损失了相当的战力，如今更是招架不住，然而他依旧迅疾而准确地调动舰艇，用加强机动的方式规避迎面而来的炮火和弥补阵形的缺陷。虽然承受着越来越严重的打击，他却始终保持着阵面的完整，并阻止同盟舰队向他侧后方的莱茵哈特本队集中火力。尽管如此，战力的差距依旧使得他的处境一步一步恶化。他那在最前线的旗舰正被火球及五彩的漩涡所包围，有六个地方破损，核融合炉随时有爆炸的危险，船员们不得不退避三舍。

“阁下，请赶快离开这里，这艘舰艇的命运就快终结了。”舰长库斯曼中校苍白的脸上泌着汗珠进言道，缪拉微微地歪着头，然后答应了。但是，他不希望只是逃命。“那么，就把司令部转到其它舰上去，距离最近的战舰是哪一艘？”

得到的回答是诺休泰德，缪拉点点头，命令舰长与他一起搭乘太空梭离开，不准他自杀。所向无敌、从未曾败过一次的莱因哈特严于律己，所以往往不自觉地被光荣之锁绑住自己的脚，但是，以前曾吃过杨的败仗的缪拉却从失败中学到了软性的应对办法，他搭上了太空梭，离开了濒临死亡的旗舰。和他同行的参谋长欧拉少将，副官卓文契中校和情报参谋妃神中校等皆平安无事。

然而，缪拉刚转换旗舰不久，同盟军已朝着诺休泰德集中火力猛攻。舰体中央部分中弹的诺休泰德很快陷入不能航行的状态，在缪拉一行人离开之后五分钟便化为火球消失了。

“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太差呢？”苦笑不已的缪拉于是把司令部转到战舰欧法布鲁夫，两小时之后，又转乘到战舰赫尔汀去。这不是笑话，而是证明了缪拉在激战之中如何地顽强不屈，下定决心不退离战场的奋战意志。

就这样，奈特哈尔•缪拉便在这一次的会战中因四度转换旗舰的行径而名留千古。可是，他勇往直前、奋不顾身的作战态度仍不能阻挡杨威利的攻势，反倒从另一个层面反映了帝国军的在杨威利巧妙绝伦的用兵之下的捉襟见肘罢了。

在缪拉反复更换旗舰之时，他的部下更遭到了杨威利的沉重打击。担任杨本队指挥的梅尔卡兹提督，以苍松般的用兵，将本军占据的优势涓滴不漏地转化为胜势，使得帝国军的阵列渐趋残破。纵然是被称为“铁壁”的缪拉，亦再也无力用越来越少的战舰维系自己单薄的阵面了。

“敌舰列，突破！”米科尔中尉欢呼雀跃地跳起来，却被杨威利伸长的双腿绊倒，而在指挥台上面撞得鼻血流满面。正在闭上眼睛养神的元帅，则花了一分钟时间才明白己方军队又占据了怎样的一个有利地位。

五月五日凌晨二点三十三分，银河帝国军缪拉的舰列遭到自由同盟军杨舰队的中央突破。在巴米利恩会战之初，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元帅曾布下多达二十四层的防御阵线，以希望把杨舰队的战力消耗于无尽的突破。而今，经过将近十日的苦战，杨舰队终于完成了本次会战的最后一次突破，而逐渐把银河最伟大独裁者的旗舰纳入自己的攻击范围内。

第十章：忠诚

在罗严塔尔将自由同盟军兵力单薄的第三舰队易如反掌地加以摧毁的时候，米达麦亚一级上将统率的银河帝国第二舰队一万四千七百余艘战斗舰只，正把其无坚不摧的阵容向着巴拉特星域的纵深挺进。米达麦亚本身就有“疾风之狼”的称号以形容其用兵的迅捷，如今更因为关心主君的安危，以及对契友不顾自己意见而反身与同盟小部队纠缠的些微不满，而加速了对部下的催促。到五月四日的中午时候，已经摧毁了自由同盟军部署在外围的数个小型军事据点，而迫近了统治超过一百亿人民的行星海尼森。然而正在这时，报告在舰队的右翼发现了数量不祥的舰队阴影。

“是么……”蜂蜜色头发的名将稍稍进行了片刻的思索：“罗严塔尔提督的舰队情况如何？”

“他们已经取得了战斗的胜利，然而似乎并没有立刻跟随我军进发的意图。我军的通讯亦未得到回应。”

“罗严塔尔，你想干什么……”米达麦亚简直有些怒不可遏了。他深知自己的这位密友是不甘人下的英雄，然而纵然有十余年的深交，现在他发现自己依然不能掌握金银妖瞳的思想。自然了，从自己的立场，因为得到莱茵哈特的救命之恩，因此在这位明君的麾下建功立业是无须多虑的抉择。然而罗严塔尔在这一方面，似乎也未承担更多的要务呀。

“罗严塔尔提督想必有他的考虑罢……”搭乘“人狼”的希尔德低声说：“不过，我相信攻克海尼森，以米达麦亚阁下的舰队从军事上足够了，不是么。”

“阁下，是否要等待第三舰队跟随呢？”参谋长凯狄尔中将询问。“杨威利会给我们时间么？”身材不高然而矫健的一级上将带着怒气说。“可是，不能对侧翼的敌舰坐视不管啊。如果在我军全力攻击海尼森行星的同时，遭到来自后方的攻击，而罗严塔尔提督又未能及时赶到的话……”“我知道！”米达麦亚捏住自己的面部，又思索了片刻：“那么，派遣锦兹率领三千艘战舰，向右翼的敌军进行牵制性的攻击罢。其余的部队，继续进发。”

“阁下的意思是……分散兵力？”参谋长有些犹豫。

“是的。如果情报准确的话，自由行星同盟在海尼森不可能留下太多的舰队。但我们又没用时间确认右翼的究竟是真正的主力呢，还是诱惑我们上钩的伪装舰队。既然如此，那就分兵罢。难道你以为分兵之后我们就对付不了这帮三流的垃圾了吗？”

米达麦亚在帝国军中一向以谦虚和平和著称的，而今居然发出这种侮辱对手的话来，唯一的解释是，远在巴米利恩星域的未知的情形，实在让他焦急万分了。在一级上将的严令下，霍斯特.锦兹少将统率着三千艘的舰队，向着来自右翼那未知的敌舰进发。而米达麦亚则继续挺进海尼森。不久，在舰队的正前方发现了小股的敌舰。

就在此前不久的时间，海尼森的自由行星同盟统战部，继续就应敌的战略进行着争论。

“敌军的战力是我军的三倍，出外空迎战是送死。”担任海尼森防御总指挥的洛克维尔上将道：“因此，下官建议是，以行星防御部队进行正面抗敌，当敌军对行星大举进攻的时候，再以舰队出动偷袭，各位以为如何。”

“看来阁下对舰队战真是一窍不通啊。”血.魂飘少将毫不礼貌地讽刺道：“想想罢，当超过一万艘的舰队开到行星之前，你还想敌人给你舰队出动的机会么？”

“那么阁下以为应当如何呢？”被称为老派军人的洛克维尔遭到军衔低于自己的火暴提督抢白，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很简单，出战。即使无法得胜，也比在行星坐以待毙强啊。”

“也就是先打了再说，对么？”洛克维尔毫不留情地还击道。

“不管说不说都是要打的，没有这个觉悟的人是在败坏民主军人的形象。”

“好了。”方修利少将伸出手止住了二人的争吵。血和洛克维尔都住了口。尽管军衔仅仅是少将，但他毕竟是目前能够出动的最大一支舰队的提督：“下官倒有一个建议。死守是肯定难以守住的，但正面应敌，以我们目前的战力，自然也无法抵御号称疾风之狼的帝国名将。因此，我们不妨把舰队开出海尼森，迂回到敌军的右翼……”

“迂回？”血抢先说：“也就是说，把正面的首都空出来给帝国军？”

“是的。”方修利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如果把舰队安排在行星的正面，只不过给予了敌军集中战力打击的机会罢了。而把我们的主力调集到右翼，帝国军就面临着两难：如果要攻击我们的舰队，就无法对行星形成威胁，同时他们也无法确认我们行星的兵力。而如果不顾一切地攻击我们的行星……那么，我们的舰队就从后方狠狠地打击他们！”

“等等……”血少将道：“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有十亿人民的海尼森，将毫无遮拦地敞开而任由帝国军屠戮！”

“怎么说毫无遮拦呢？”方修利微微一笑：“洛克维尔阁下的行星防御部队是形同虚设的么？再说了血阁下，即使你把舰队全部猬集到正面，难道真的能给予人民什么保护么？”

“方修利少将。”临时统合作战本部长官席特列元帅开口了：“能否具体谈谈，如何进行迂回右翼的作战呢？如果帝国军以主力向右翼进展，阁下如何应付？是调头就走，还是原地抵挡。”

“不需要。”方修利自信地站起来，打开了全息星图：“请看，就在帝国军前进的右翼，巴拉特星域的靠近中环部分，有一处小行星带。其中有我们同盟军的几个续航据点。下官的意思，便是以这几个据点作为向帝国军挑战的依托。把他们诱入小行星带作战。”

“诱入小行星带作战？”席特列元帅略有一点不解：“这有什么好处呢？”

“其一，小行星带的地形能够阻止帝国军优势兵力的发挥；其二，下官统率的警备舰队恰好具有这方面的战术专长。”

“原来这样啊……”黑皮肤的元帅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样，我不同意把舰队撤离行星而迂回到星系外围！”血.魂飘少将道：“仅靠星域防御部队是无法抵挡帝国军进攻的。方修利阁下，如果把舰队全部派到了小行星带，如果帝国军只是以少数舰队牵制，而主力继续进攻海尼森，阁下该如何应付？”

“如果那样，我们就设法歼灭那支牵制我军的帝国军舰队，争取一个战术上的胜利罢。”方修利耸耸肩膀：“既然海尼森反正也守不住，我们何必把士兵牺牲在这个地方？”

“你！”血涨的通红的面部表情让人担心他有拔枪的冲动：“你这是一个民主军人说的话吗？”

“冷静，魂飘阁下。”方修利摇摇头：“我无意贬低你对民主的忠诚，我也愿意为民主奉献我的生命。然而……我们的牺牲总的符合军事上价值最大化的原则罢。”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一口将杯子里的果汁倒进喉咙，血坐下来：“不过，下官之所以留下，就是为了率领舰队守卫海尼森，而不是将无助的市民抛在一旁，这也是我答应比克古元帅的承诺。所以，元帅阁下，无论如何，下官请求率领舰队留守！”

“好罢。”席特列慢慢点头：“既然如此，魂飘少将率领新编第二舰队驻守海尼森，配合星防部队阻击帝国军的锋锐；方修利少将率领新编第四舰队前往小行星带对帝国军进行外线狙击罢。洛克维尔上将尽快整顿海尼森行星的防御体系。”

“分散兵力么……”方修利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看席特列元帅的眼睛，接着站起身，冷笑着走出了会场。

“唉，如果‘月神的项链’未被杨威利元帅破坏的话……”洛克维尔轻声叹息着。

“上将！”老元帅的眼神瞬间变得严厉：“与其抱怨过去失去的，不如想想眼下该作的罢。”

“是。”洛克维尔行了个军礼。

随即，方修利少将统率的三五八七艘战舰，离开海尼森，向位于帝国军右翼的小行星带开去。随同的是数量接近的辅助舰艇。因为自由行星同盟的战斗舰艇在数次大战中多消耗殆尽，而辅助舰艇相对损失较小，补充也容易。方修利舰队随身的补给舰只，即使用于维持数量十倍的战斗舰艇，大概也能勉强支持罢。这一支舰队在小行星带的内部隧道中布置了临时的阵地后，迅速出发向帝国军挑战。自然，以帝国军这方面的情报，是无法得知他们具体兵力的。于是在五月四日的十六点二十二分，银河帝国霍斯特.锦兹少将的分舰队与方修利的自由行星同盟新编第四舰队展开了交火。

作为帝国军这一方面的情报，估计面对的大约是二千艘左右的敌舰。然而实际上方修利投入战斗的仅仅有七百艘，其余的是依靠无人舰和伪装舰进行的虚张声势。担任锦兹分舰队前锋的，是帝国军少将霍斯特.锦兹的堂弟利维德.锦兹准将。这是一个勇猛型的青年军官，尽管身在米达麦亚的麾下，他的用兵偶像却是帝国军中最火暴的毕典菲尔特上将。利维德的年龄并不大，其用兵的刚猛而缺乏弹性，恰好符合他的性格。

当两军刚刚进入彼此的射程，利维德便下令发动冲击。帝国军虽然缓慢，然而强硬地将阵列前推，密集的火力很快将自由行星同盟前锋舰队逐一摧毁。锦兹少将的主力方才上来，同盟舰队已经调头向小行星带的方向溃退。作为以用兵迅疾见长的米达麦亚的部下，霍斯特.锦兹少将自然地下令追击。因为敌军的表现恰好与他们战前得情报符合：自由行星同盟的首都海尼森基本上已经是空虚到极致，缺乏足以迎战的舰队。既然被下令应付右翼的敌军，锦兹当然希望尽快歼灭这支虚张声势的垃圾部队，以便参加对海尼森的围攻。

于是，伪装成二千艘的数百艘同盟舰队在前面飞跑，锦兹少将率领三千艘帝国舰随后猛追，很快接近了小行星带。这时霍斯特.锦兹少将为了防止有敌人的伏兵，停止了追赶。而方修利埋伏在小行星带中间的数百艘重炮舰亦从隐身的隧道出来，排列成阵势，对准帝国军迎头炮击。锦兹估计了伏兵的力量之后，再度下令进攻。此时数百艘的同盟重炮舰，每一艘都分配了专门的补给艇，纷纷全开炮门，以极限的火力密度向帝国军倾泻着飞弹。在通常的战斗中，这样的发射在短时间内会耗尽一个舰队的储弹，但目前方修利舰队的特点是补给充足，因此同盟重炮舰分作两队，轮番开火和补给，一时之间，给予了帝国军异常惨重的杀伤。

“是么，用超密集火力对付我们啊……”利维德.锦兹准将冷笑连连，开始发挥自己所擅长的强攻手段。同盟军尽管从弹药补给上非常充足，但毕竟在火力本身处于少数，而且这种超强度的炮火恰恰使得补给的必要造成不可能维持弹幕的无间歇连贯。而锦兹准将则以自己颇为得手的间断突袭法，很快给同盟军重炮舰的队列中制造了大量的杀伤，而迫使后者在先前退下的诱敌舰队掩护下，一起向小行星带纵深撤离。正杀得来劲的血气方刚的帝国准将，自然毫不犹豫地挥军追袭过去。

“敌军似乎追来了。”

“是么，那就按原计划行事罢。”从紧挨着一个游动据点驻留的旗舰上，方修利少将带着一丝勉强的微笑发出了指令。

锦兹准将的舰队穿越了十万公里的乱流，霍然进逼到一处开阔的空间，而发现了同盟军的浮游据点，但他还来不及指挥舰队向那怀疑为敌军首脑的几艘战舰开火，三面的光线和飞弹已经以难以置信的密度朝他罩下来。在同盟军超限火力的打击下，利维德.锦兹准将的舰队短时间内伤亡近半，被迫向后退去。

“不要追击。抓紧时间进行飞弹和能源的补给！第二分队从三号通道迂回到外面去！”方修利少将冷静地下令。

听闻前锋遭到重挫的消息，霍斯特.锦兹少将率领剩余的舰队开始相随增援。然而正当帝国军大半进入小行星带时，从一旁的乱流区内，却跳出了一千艘左右的同盟舰队，从舰型来看，除了驱逐舰外，就是同盟军特制的警备战斗舰。这种火力和机动都介于普通战舰和巡航舰之间的特制舰种，却具有较强的回旋和变速能力，由此便足以通过普通战舰难以行进的乱流区。现在这支火力充足的战力，迅速迂回到帝国舰队的后方，把从容而又急骤的弹雨和光线，向着帝国军扫射。帝国军殿后的舰艇，一时纷纷在爆炸中折断。

在米达麦亚麾下几乎百战不殆的锦兹少将感受到了一丝沉重的压力。为了拯救局面，他下令一面向米达麦亚呼叫，一面整顿队列。实际上以此时双方的战力对比，同盟方尽管从舰只数量上占据优势，但以星域巡防队控制的巡航舰、驱逐舰和警备战斗舰为主的整体编成，如果展开外空的对等战斗，决非锦兹所率帝国主力舰队的对手。然而己方舰队如今拥挤在狭长而危险的小行星带之中，两头的开阔宙域却全被对手占据，由此形成了只能挨打的局面。不过锦兹少将毕竟是米达麦亚麾下得力的大将，他一面收缩编队，凭借通道的边壁规避敌军的炮火；一面传令所有的侦察人员尽力寻找可供舰队采用的通路。终于，在狭长通道的一侧，发现了更加曲折的航路，于是帝国军一面抵挡，一面井然有序地从那里撤离这个死地。方修利少将怒火万丈地加紧攻击，但却不能阻止敌军的主力从眼皮子底下逃走。

锦兹少将临危不乱的理智几乎可以称作全功了。然而就在八成以上的舰艇已经退出危险区域之时，遭到从两头强逼过来的同盟舰队集中火力，又一轮无节制的火雨开始漫天飞舞，为了掩护部下而亲自断后的霍斯特.锦兹少将的旗舰在这场灾难中，核熔炉被穿透装甲的飞弹命中，而引发爆炸，在一分钟内化作了宇宙的尘埃。全舰四百余名乘员，无一幸存。

“霍斯特.锦兹少将战死！”

当消息传到帝国军第二舰队的旗舰“人狼”上时，蜂蜜色头发的米达麦亚一级上将不由一震，但他很快恢复了常态。当参谋长凯狄尔中将询问“是否需要派遣援军”的时候，一级上将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随即轻声的，但是斩钉截铁地说：“不需要了。本次战斗的重心在于行星海尼森。同盟军既然愿意把主要兵力投入到次要战场，这是他们的权力，然而却没有权力要我们犯同样的错误呀。”

稍后，他补充了一句：“通告锦兹部下现存的指挥官……是谁呢？”

“是利维德.锦兹准将。”

“那个年轻人啊……”同样年轻的一级上将停顿了一下：“命令利维德.锦兹准将代理霍斯特.锦兹的职务，指挥剩余的舰队，抵挡他面临的敌军。重复，我这里不会给他派去哪怕一艘驱逐舰的援军！”蜂蜜色头发的名将说完这一句，面朝着在屏幕上渐渐变大的行星海尼森，嘴里吐出了有力的指令：“全体，突进海尼森！”

接到从舰队司令部传来的确认命令，利维德.锦兹准将已经把他统率的帝国军舰队拉到了太空之中。此时他们的数量，剩余的大概是原先的六成。即使以这个兵力，也足以使得方修利少将的新编第四舰队为难了。由星系巡防部队纠集而来的舰队，即使在补给充足的情况下，也难以与正规舰队进行抗衡的。现在方修利少将竭力利用他数量上二倍的优势，迂回进攻锦兹舰队的侧翼，但后者却以顽强的反击挫败了对手的计划，尽管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阵列却依旧如磐石般坚固。急于进攻的方修利舰队亦因为外空舰队战不熟悉的缘故而有了不小的损伤。

“统战本部的这帮饭桶。”方修利少将轻轻咬着牙齿：“如果在这里在给我增加八百艘……不，只需要三百艘正规战舰，我就可以在半个小时内吃掉这支帝国军。现在……哼，分散兵力的能手。”

最后这一句话当是对席特列元帅在军事会议上和稀泥的态度有所不满。但这位统战本部长官亦有他的苦衷。总之，到了五月五日的凌晨，帝国舰队已经逼近行星海尼森的卫星轨道。此时，洛克维尔上将指挥的行星防御部队已经做好了战备，然而仅以地面火力，根本无力抵御一万艘以上敌舰的轰炸的。同时，血.魂飘率领的二千六百余艘的第二舰队，亦勉强升空，位于行星的背面待机，以图尽可能地减缓敌人对行星本体的攻击。

“是么，看来米达麦亚遭遇了比原先预计要强悍的对手啊……”罗严塔尔颇为悠闲地看着屏幕上的局势：“那么，还是传令全舰队准备增援罢……攻陷海尼森倒还无所谓，我可不能让任何人破坏了米达麦亚的声名啊。”于是，庞大的第三舰队重新启动，向着海尼森进发。尽管如此，要达到目的，尚需一定的时间。

此时，总数超过一万一千艘的米达麦亚舰队本队，沿着海尼森的卫星轨道，铺开了四个小群，从而对这颗行星形成半包围的态势，亦把位于行星后方的自由同盟第二舰队加以钳制。然而却并没有开火。接着，整个海尼森的通讯信道，都收到了口气严峻的恐吓通告：

“我是银河帝国一级上将渥佛根•米达麦亚。你们的首都海尼森上空已全部被我军控制，我要求自由行星同盟政府全面讲和，立即停止一切军事行动，解除武装。否则．我军将对海尼森实施全面攻击。给你们三个小时考虑，不过，为了让你们清楚我军的立场和自己的处境，在此之前先让你们看看余兴节目。”

随即一艘帝国军舰瞄准了六○○○公里以外的行星上的一点发射飞弹。伴随着巨响，自由行星同盟统战本部大楼的地上部分被大部摧毁，而只留下冒着青烟的废墟与钢架。幸亏里面的人员与机构在之前便已转移到地下室和邻近的秘密据点。就在开火的一瞬间，布置在行星地表的数十个防空悬浮炮塔展开了本能的反击，然而在十分钟之内便被帝国军强大的火力先后摧毁了。

“不行，根本……根本不是同一档次的对决啊……”在地下指挥所里面的洛克维尔上将脸色苍白：“真可惜月神的项链……如果不是被摧毁的话……”

“阁下。”身旁的近空战斗艇部队参谋长栀子少校提醒道：“现在需要的是弥补因为战斗而产生的损毁啊……”

“怎么弥补！”洛克维尔有些愤怒地站起来：“不错，我们有二百万的行星防御部队，但是舰队呢？光凭行星防御部队，最多只能干扰和延缓敌人的进攻啊！我们的舰队到那里去了！”

“人狼”上，希尔德对着眉头紧锁的米达麦亚投以具好感的眼光。“提督，现在能不能下达一项消息？就说，以帝国宰相罗严克拉姆公爵之名保证，同盟政府投降的话，最高负责人将不予问罪。我想，或许该给他们一个方向以尽早下决定。”“依双方长久以来的敌对关系来说，这些话真让人泄气。不过，如你所说的可能会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我这就传达下去。”

米达麦亚的通告，在整个海尼森投下了巨大的波动。而波动的中心，便是长期处于支配地位的高层罢？在一座安全而不引人注目的地下室，自由行星同盟的国防紧急调整会议召开了。

“应该下结论了……”自由行星同盟最高评议长特留尼西特彷佛作出重大牺牲似的口气，一字一顿宣布他的设想：“我们应该接受帝国军的要求，无条件停战。对方即将展开全面的攻击，我们别无选择。”

“等一等，特留尼西特评议长。”爱朗兹国防委员长带着悲伧而颤抖的声音站起来：“现在杨威利元帅正率领将兵们在巴米利恩星域展开殊死战斗，方修利少将，还有血魂飘少将他们也都在尽力与敌军厮杀。海尼森还有三百万的防御部队，我们为什么要投降？你这是在背叛和出卖！”

“背叛和出卖么？”特留尼西特冷笑道：“我究竟还是不是自由行星同盟最高评议长啊？我的权力已经被民众剥夺了么？我的职务已经被罢免了么？如果没有，那么在此情况下的紧急处置权就在我！至于说到军人，他们难道不该服从民主政府的决议吗？”

“请你住口！”国防委员长的眼中射出悲愤的目光：“你没有权利滥用民主政治的制度，使其精神和历史堕落。你想因为你一个人而腐蚀国父亚雷•海尼森一手建立起来的、历经两个世纪的民主国家历史吗？”

特留尼西特的嘴唇两端往上吊，使得他的脸更像戴了面具一样。“你说得可真动听啊，爱朗兹。你大概忘记了，不过，我可记得一清二楚，那一夜是谁拿着昂贵的套装餐具到我家来要求我一定要让他成为我的幕僚。”“……”“而且，你从各个大企业弄到多少献金及回扣？利用职务分配选择资金时，你又从中亏空了多少钱用以周转买别墅？有多少次你用公费旅行之余还带着太太以外的女人去？这些我都知道。”

国防委员长宽阔的额头上冒出了无数不是因为闷热而跑出来的汗珠。“不错，我是个下流的投机政客，我能爬到今时今日这个地位也是拜你所赐，你对我有恩，所以我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历史上留下亡国者的臭名！请你再考虑看看，或许我们会死在这里，但是，只要罗严克拉姆公爵被杨提督击败，同盟就获救了。祈求一个人去蒙受不幸是一件缺德的事，但是，这是事实，罗严克拉姆公爵一旦身亡，帝国军就不得不撤回他们的领土，而后在他们争夺下一代的领导权之时，杨威利元帅就可以趁机重新建立国防体制了，我们的下一任政治领导者会帮助他……”

“唔，杨威利？”如果声音可以成为毒药，特留尼西特的声音就是了。“您也不想想看，如果不是杨威利那个笨蛋以前破坏了守护这个行星的‘处女神的项链’的话，今天我们就不用坐在这里受到帝国军的恐吓威逼了！事情会演变至此，也都是因为那个家伙的缘故！再说其他的，比克古元帅，不也带着巴拉特星域的主力舰队，在帝国军到来前逃跑得无影无踪了么？方修利少将，不也是拒绝了统战本部的命令而躲避到星系外围去了么？就是你们的纵容，让这些自以为是的人统统带上了军阀的色彩，还想指望他们来振兴民主么？真是可笑之极！”

身材高大的代理统合作战本部长官席特列元帅站起身来：“不错，我承认，军方的许多作为，从战术的角度都是颇有争议的。甚至军阀思想，不可否认，也时刻在侵蚀着我们的民主政体。然而，至少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杨威利也罢，比克古也罢，方修利，或者刚才得报在星域外围与罗严塔尔作战而死的西格佛利特也罢，他们至少，都是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为了捍卫民主事业而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而今，也许自由行星同盟气数已尽罢，但是，难道我们不能在这危难的关头，给历史留下民主军人和民主政治家的道德与良知所在么？我知道，特留尼西特，对你而言，民众的支持，或者信念与忠诚，都是可以利用的筹码罢，然而，对于出卖数百万将兵和百亿民众的举动，我拼了老命也要阻止你！”说到这里，皮肤黝黑而身材异常魁伟的老元帅站起身来，向比自己年轻得多的评议长逼近过去。

这时，特留尼西特把手中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伴着杯子摔碎的破裂声，四下起了几声枪响。大约二十个身着便服，面无表情的男子，将手中的核电粒子来复枪对准了出席会议的高官。

“地球教徒……”席特列元帅盯着这些暴徒身上佩戴的“地球是我的故乡，地球在我手中”的绶带：“评议长，原来你早已……”

特留尼西特带着一丝阴冷的微笑站起身来的同时，一个杯子猛然从桌子旁边飞过来，恰好砸在他的额头上。最高评议长发出抑制不住的惨叫，但随即又响起枪声。特留尼西特捂着流血的额头，转脸看了看，国防委员长爱朗兹被数名地球教徒射中，已经倒地身亡，尸体扑翻了身后的座椅。这一突如其来的惨剧让在座的高官目瞪口呆，甚至连席特列元帅也不禁止住了步伐，而把手揣在裤兜里。片刻，十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从通道冲进屋子，这使得官员们心中升起一丝希望。然而当看清领头的是特留尼西特的亲卫队长和心腹，曾参与叛乱的贝依少将时，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这是特留尼西特蓄谋已久的阴谋了。贝依确认没有变故之后，提着两支手枪赶到特留尼西特面前，把一支递给自己效忠的元首，同时行了个军礼：“评议长先生，有什么事情么？”

“没什么。”特留尼西特接过手枪，下令：“把他们全部监禁起来，再宣布自由行星同盟接受银河帝国提出的讲和条件和要求。同盟将以立刻停止一切军事行动为证明。”一边说，一边在地球教徒的簇拥下走出了房间。

官员们因为愤怒与惊恐而僵持在会议桌旁，随即开始不平地交头接耳。正当士兵们企图上前逮捕官员的时候，窗外和走廊上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接着，质地普通的墙壁被定向爆破物炸开两个大洞，身着陆战警备队军服的士兵从破洞中冲入，于是与特留尼西特的士兵展开了交火。经过短暂的搏斗，双方各自有了一些死伤，但贝依少将的人有些招架不住，他本人也受了伤，于是只好从门口退走了。一个长相丰腴的青年军官提着粒子枪奔到席特列元帅面前，举手行礼，正是哈哈菲少尉。

“你们来了吗，”元帅放开藏在裤兜里的无线报警器：“外面情况怎么样？”

“我们暂时控制了局面，但是特留尼西特逃走了。他究竟收买了多少军队，我们不能肯定。而且他毕竟是最高评议长……”

“明白了。”席特列元帅站起身，转向那些还吓得战战兢兢的官员：“诸位，你们也都看见了，建立二百余年的自由行星同盟目前面临着生死关头。不管如何从行政程序辩解，优布.特留尼西特以他的实际行动完成了彻底的背叛。爱朗兹委员长已经牺牲，我不强迫你们也仿效他，但希望你们能够帮助我！”接着对哈哈菲道：“少尉，请送我到军部广播电台，我要对全军发布最新的通告！”

士兵们很快地离开了房间。在他们身后，几乎每个官员都捡起了死者留下的枪支。其中有的跟在席特列元帅的身后，有的向其余方向走了。

半个小时之后，特留尼西特的声音向全海尼森以及外围的帝国军广播：“……我以自由行星同盟最高评议长的名义，宣布全国放弃抵抗，实现无条件停火。不顾命令，而继续与帝国军作战的，将作为叛军对待，并责令各部，就地缴械。对抗者，将予以歼灭！”

整个行星的军民，被这一道命令以及随后的种种事端，弄得晕头转向。因为很快，通讯端口又收到了席特列元帅抗战到底的号召，以及其他团体和官员的种种言论。不久，海尼森的各大要害部门，都爆发了不同见解武装力量的对峙和交火。

“想不到我在退役之后，还要来一次违反军令的行为啊……”曾任统合本部长官，后在“救国军事委员会”叛乱中负伤而退役的库布斯里上将，带着约莫三百人的军官队伍，向特留尼西特所在的评议会大楼进发。一边对身边的副官威迪上校说。

忠实的副官只是笑了笑：“我跟着您，阁下。”

当来到距离大楼还有五百米距离的时候，遭遇到数量在三倍以上的卫兵的火力狙击。库布斯里上将一边的人被对方优势的打击所阻击，而连续有多人受伤。正在此时，将军推开企图阻拦的威迪上校，略有些瘸地站到了对方的士兵面前，一边毫不畏惧地前进，一边向着对方高喊：

“如果你们愿意开枪，那就来罢。我从进入军校以来，可就没有打算安静地死在病床上呢。被帝国军打死，还是被谁打死，滋味也没什么不同罢。可是你们呢，兄弟们，你们是在为谁作战呢？即使救国军事委员会，他们还可以自我安慰是为了清除政治的腐败以更好的对抗帝国。你们保护的，难道就是那个背叛民主而在帝国军面前屈膝的特留尼西特么！”

随着喊声，他已经前进了二百米左右，经过的地方，原本特留一边的卫兵都没有开枪，甚至有人投入了他的队伍。但是当将军企图继续前进的时候，一个目光呆滞的士兵从前面不到十米的地方站起来，手中光线枪恰恰洞穿了将军的胸脯。鲜血霎时染红了上将军服，正当壮年的将军无声无息地扑倒在地上。身后两步的威迪上校大惊着拔出手枪上前救护，也被开枪狙杀。于是围绕着将军的尸体，枪战以比刚才激烈十倍的程度展开，并使得双方伤亡都大大增加。

“阁下，自由行星同盟军队似乎陷入内乱之中。评议长特留尼西特和统合本部长官席特列以各自不同的立场召告全军。”情报参谋杰里夫.冯.安迪雷奥少校向米达麦亚报告道。

“是么，看来……局面还相当复杂啊。”蜂蜜色头发的一级上将低声道：“希尔德小姐，你以为如何呢？”

“单从军事的角度，似乎先按兵不动而静观其变比较好罢？”希尔德这样回答号称疾风之狼的帝国名将。

“静观其变么……”米达麦亚略微思索：“不成的。现在莱茵哈特大人正在巴米利恩与杨威利交战，这里是一分钟都不能耽误的。况且，谁也不知道同盟军内战的结果是那一派得手。如果席特列控制了局面，对我们从时间上就更加不利了。必须乘现在立刻发起对海尼森的攻略。”

说到这里，疾风之狼站起身来，向通讯端口大声传令：“拜耶尔蓝与德罗依杰分舰队，向出港的敌军舰队进击；其余战舰，以最快速度发起行星攻略！除非他们全面投降，否则决不停火！”

同一时刻，行星海尼森背面，同盟军新编第二舰队提督血.魂飘少将看着收到的两份截然不同的命令。

“阁下，应该怎么办？”参谋长问道。

“呵呵，既然有自相矛盾的命令，我们不管如何都要违反了是吧？”性情火暴的提督忽然伸手将两份命令都撕得粉碎：“见他的鬼去吧！我按我的良心办事！传令，全舰队，从顺自转方向，依托行星炮塔，向帝国舰队左翼发动攻击！”

宇宙历799年，帝国历490年的五月五日六时二十二分，银河帝国军米达麦亚舰队向自由行星同盟首都行星海尼森发动全面进攻。而战役的序幕，却是由自由行星同盟舰队向帝国军的反击而率先挑起的。让人紧张得窒息的这一段惊心动魄时期，由此上演了最后的悲歌。